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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仍然在流逝，李老师的离开，没有让学校有任何改变。但就在我嚎啕大哭一次没多长时间，又一个消息传来，我躲在没人的地方，再哭一场。
李老师自杀了！
黄校长因为承受不了外界压力将他劝辞，可是，他何其残忍，他没想过李老师身上的压力，跟他身上所承受的相比，何止重了千倍万倍。
我开始明白了为什么高天龙会跟我说：“你还小，不要太早把自己定位，无……太难！”
也理解了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警告我不要对他投入太多，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他不会对我负责，因为他一定会结婚生儿。
我想他之所以不愿意对我、或者说对任何男孩子负责，也许并非他不想负责，而是他根本负不了这个责！他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他的负责，只会将他、将他要负责的那个男孩子，一同逼上绝路。
那就像李老师一样，他想为女朋友负责，也想为他自己负责。他不想把自己的一生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绑在一起，更不想因此害了女朋友的一生。然而结果，当他鼓足勇气向“女朋友”坦露实情，这个女人不单没有理解他的苦心，反而恩将仇报，亲手将一把滴血的钢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我仍然在上我的学，仍然在读我的书，但是我更沉默了。我甚至开始在想，我的未来在哪儿？我还有没有未来？
从前的我，虽然也不敢将自己无的身份暴露出来，但直到此时，我才开始真正体会“无”这三个字到底有多么沉重。一旦背负上身，一辈子都将生活在有形的、和无形的压力之中。
有形的，是我必须装着自己是个正常人，必须也跟其他人一样去喜欢女人，就算假装也要假装出来；无形的，却是内心深处对同性无法断绝、却不能流露的原始渴望。
之前我一直以为高天龙是花心浪荡的，因为他见个漂亮男孩儿就想“上”，但也许他并非真的花心浪荡，他只不过一直明白“搞得好像男人女人那样纠缠不清”会有多麻烦。所以他，也包括朱俊豪和苏玉国、以及绝大多数的无者，他们之所以都喜欢追求短暂的发泄，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敢有太多的感情投入。
因为谈感情，对无者来说是一件太奢侈太“麻烦”的事情。而这种“麻烦”，几乎无法承担！
第一卷 初识情滋味 第二十九章
当你在思念之中一天天地过，你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是当一段时间以后，你回过头来，却会发现，岁月当真如梭，时间当真如流，好像转眼之间，已经又过去了一年。
高天龙曾经跟我说过这样一段话：“就凭你这个粘劲儿，让大朱从中间岔一下，等我去了部队，你就不会太难受！”
我想他是对的。毕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我还经历了另一个并不比他逊色的男人，所以这一年我真的很想他，时时刻刻都想，但是我想得并不是很难熬。起码没有小说上写的那种牵肠挂肚，揪心扯肺。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一晚我忍住了没跟朱俊豪发生任何事，又或者我在朱俊豪上床以后自己去了伍康那儿睡，高天龙对我的态度，会不会跟现在有所不同？他会不会对我有一点牵挂，有一点思念？
我不知道。事实是我没去伍康那儿睡，我也没能忍住不跟朱俊豪发生任何事。从高天龙的心理上来讲，也因此免去了很多负担。
所以我天天想着高天龙，我却不敢假设，他也会想我。
直到一整年的时间过后，又到了十一前后，无形之中，我开始有期盼。虽然在分离的时刻他对我已经十分绝决，可我只要能够远远地再看他一眼就好。
可是十一过完，也没有他的消息。一直到第二年将近五一长假，我都快要高三毕业了，忽然有一天，他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
那又是一个双休日，但因为是毕业班，我们只有周日一天休息——之所以还有一天休息，其实是为了让我们这些穷孩子有时间回家拿餐费。我爹妈已经知道我在抽空照顾一位老年人，没有特别支持，可也没说什么不好。所以那个周日，我仍然是一吃过中午饭就下山去镇上，等到了奶奶家，我要去给奶奶挑水，却发现水缸是满的。地也扫过了，甚至连床单被单都干干净净洗过了。
“天龙回来了，昨天就来了一趟，把我床单被单都拿回家去洗了！”奶奶告诉我。
我愣住了，有一种冲动想跑去找他，可是我以什么理由去，说我想他吗？上一次走的时候，他对我已经那么冷淡，而且他最怕的就是跟男孩子纠缠不清，如果我主动地跑到他家里去，必定会像那个“姓周的”的一样，被他毫不留情推得更远！
所以我就那么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坐在奶奶家里，跟奶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已经到了上晚自习的时间，我想他今天是不会来了，所以我站起身，准备回学校去。
第一堂晚自习已经赶不上，可是除了学校，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歇宿。
所以我推开奶奶的门，刚一走出去，我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奶奶住的地方位置偏僻，也没有路灯。我看不见那人长相，但是那又高又壮的架势，还是让我一颗心“怦”地一大跳。
“天……天龙，你啥时候来的？”我脱口而出。
“你咋不去上学？”他没回答我，而是反问我一句。声音浑厚而磁性，正是我想极了的嗓音。
“我……”我想撒谎，却明知骗不过他，话到嘴边，还是说了实话，“我想……等你！”
“等我？你就知道我一定会来？”
“我不知道，可是……我又不敢去你家找你！”
他瞅着我，虽然光线暗淡，我还是在他眼光中低下了头。
“小乐，是不是天龙来啦？”
“是我！”高天龙高声回了一句，“奶奶，你看你的电视，我跟乐乐说两句话！”
奶奶在里边应了一声。高天龙又瞅着我，良久，微微一叹。
“走吧！”
“去哪儿？”我一喜，以为他要带我回他家去。
“送你回学校啊！”他的回答让我好失望，“这个点儿，第一堂晚自习肯定赶不上了，你赶第二堂吧！”
“反正……也旷了一堂课，第二堂……我也不想上！”
“你不想上课，你想干吗？”他回过脸来又瞪我，“还想去我家里住？我爸妈又不傻，再去，你以为他们一点儿动静看不出来？”
“我没想去你家住，我就是……想跟你多说会儿话！”
他没再吭声，静静往前走了一阵，在路边一个石阶上坐了下来，我也挨着他坐下。
“李老师……自杀了！”
这个话题我其实不想提，可是静默了这么久，我一时不知道该说啥。
“我知道！”他回答，“他……给我写了封信，等我打电话回来，他已经……”
他的声音很平淡，本来李老师的死并不是他的错。但是我想，他的内心一定远不如他表面上的这么平淡。毕竟李老师是他很要好的朋友，而且临自杀还给他写了一封信，可想而知将他看得有多重。
“李老师跟我说，叫我千万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也是个无！”
一句话出口，我忽然悲从中来，将脸埋在膝盖里，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他没有用手来抱着我安慰，等我哭了一会儿，他反而不耐烦起来。
“他是我的好哥们儿，我都没哭，你哭啥？何况我早就跟你说……无太难，叫你别太早定位，现在后悔啦？”
“不是，我……”我吸吸鼻子，不让自己再哭，“后悔也没用，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只是……那天在堰塘里看见你，我才敢确认这件事！”
“这样说……还是我害的你了？”他冷冷一声。
“我不是这意思。就算没有你，总会有其他男人出现，那我……宁愿是你！”
他再次静默一阵，回过头来看着我。
“你跟大朱说……在忘记我之前，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适合你，那你现在……忘了我没有？”
我想说有，但是我说不出口。本身我今天旷课等着他，已经表现得很明显。所以我摇头，又慢慢地低下头。
“怎么能够……忘得了？我每天每天……都好想你！”
眼泪再次顺着我的眼眶往下掉，他没有怜惜，反而站起身来。
“那我还是趁早离你远点儿！”
我见他真的抬步要走，心中一慌，一下子抱住他腿。
“不要，天龙！”
“你干吗？”他从上往下瞅着我，“当初我一再跟你说了，不会对你负责，你也答应过，不会缠住我！”
“我没敢缠住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我求恳地瞅着他，完全忘记了我的自尊，“是，我是想着你，那又怎么样？这一年……我也没有到处找人打听你的消息，我想你，那是我的事，我又没有怨过你！而且……从李老师自杀，我已经想过很多次你说的那些话，我想你说的都是对的，你不让我投入感情，不让自己投入感情，其实……是怕害人害己！所以，真要你不想理我的时候，我不会缠着你，我以后……应该也会结婚！”
他审视着我，良久，仍然是冷冷淡淡地吐出一句话：“说得好听，那你干吗抱住我的腿不丢？”
我愣住。他永远可以如此直接，如此伤人。我要是再缠着他，只能让他更加轻看！所以我慢慢放开了我的手。
“那好吧，没事的！”
我仰脸冲他笑笑，回过头，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竭尽全力地，我将眼泪、羞惭、以及伤心难过，全都咽进肚里。
第一卷 初识情滋味 第三十章
高天龙并没有马上离开，我感觉他一直站在我的身边。我坐着不动，他也站着不动。就在那种静默中僵持了很久，他终于重新坐下来，慢慢伸手，将我抱在怀里。
忍得很辛苦的眼泪，就在他抱住我的一瞬间，全都涌了出来。
“不准哭！”他抬起我的脸，用手替我抹抹眼睛，“都成大男人了，还这么爱哭！”
我更想哭，可是我怕他烦，再一次地，我将眼泪忍了回去。
他在黑暗中亮亮地看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脸，然而他硬朗的轮廓，仍然让我如此迷恋。
“你……复员啦？”很久，我问，吸吸鼻子抹抹脸。
他身上已经没有穿着军服，而是一件T恤，配着一条牛仔裤，和一双白球鞋。跟穿军服的时候比，另有一种时尚的帅气。
“是！”他回答，“去年底已经复员，不过我直接给一个广东大老板做了几个月保镖，这次是请假回来看看，马上还要赶过去！”
“哦！”我一阵失落，“不是说……当特种兵的回来可以给安排工作吗？”
“那个太拘束，收入又不高，我宁愿自己出去闯！”
我想他说的拘束，不单是指外在的，必定也有内在的。他是一个无者，真进了国家单位工作，那种无形的压力更难忍受。
“那……在家待多少天？”我又问。
“也就是十多天吧！”
我没再言声，心里好舍不得他，可是我不能表露。他伸过手，轻抚着我的脸，我偏脸让他抚弄得方便一些。方才的委屈，慌乱，伤心，被他这么一抚弄，很快消失无影。
“天龙！”我轻轻叫。
“干吗？”他回应。
“其实……因为你，我宁愿自己是个无！”
他正在抚弄我脸的手停顿下来，好一会儿，他收回手。
“我得再次警告你，在一起，大家就尽量寻开心，等到要分开的时候，你不准磨磨唧唧纠缠不清！”
“我知道！”我点头，“上一次，我就没有跟你磨唧！”
“是！”他也点头，“所以这几天，我可以让你继续陪我，但是，不能行走都想霸着我！”
“我不会！”我老老实实，“我白天还要上课，想霸也没时间！”
“这才乖！”
他忽然凑过嘴来亲亲我嘴。我忍不住地想要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他已经向后退开。
“这是大街上呢，你还想来个舌吻？”他说，站起身来，顺手把我也拉起来。
“我们去哪儿？”我问。
“你说去哪儿？再让你跟我回家睡，我爸妈真会起疑心，所以……”
“所以啥？”我问，他没理我，我再加一句，“天龙，所以啥嘛？”
“不准发嗲！”他立刻回脸瞪我。
“我没有！”我委屈地叫，“我只是……问句话而已！”
“只是问句话？你跟所有男人问句话都是这种表情吗？那不早被人干死了！”
他说话还是难听得要死，不过我也习惯了。仔细想想，第二句问话好像是有点儿发嗲，所以我正经一点儿。
“那我们到底去哪儿嘛？”
“我家里不能去，酒店也不能住，两个大男人天天住酒店，谁都能知道是咋回事儿，所以……我们去买一床被子吧！”
“买被子？”我越听越糊涂。
“你真是笨死了！”
我仔细想想我哪里笨，然后忽然想明白过来。
“我知道了，奶奶家有一间空房，你是说……我们买一床新被子去奶奶那儿住？”
他回过脸来觑着我，一副“你终于明白了”的神情。
“那我……是不是这段时间可以请假不上晚自习？”我问他。其实心里已经决定，如果请不准假，我就旷课。
“不行！”他一口否决，“我一回来你就逃学，那成什么话？你还是照常上学，等下了晚自习，我会去你们学校门口接你！”
“真的？”我几乎是一阵狂喜，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天龙，你真好！”
“又发嗲！”
他白我一眼，不过并没有甩开我，就让我挽着他的手臂。一直走到亮一点儿的地方，才轻轻放脱我手。
※※※
因为怕奶奶先睡下了不好叫她起床，我们先到镇里一家小超市买了被褥被单之类，他知道我还没吃晚饭，又在一个路边摊要了一个炒米粉打包，之后就去奶奶家。
奶奶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洗脚，估计是准备睡了，听见我们叫门，她赶紧踢踏着拖鞋打开房门。
“奶奶，我们来你这儿住几天！”高天龙说。
“好啊好啊！”奶奶居然什么原因都不问，反而喜得一张老脸笑开了花，“唉！我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屋子都死气沉沉的了，巴不得有人来陪我住几天！”
我在奶奶笑眯眯的眼光里有些脸红，高天龙却若无其事。
“奶奶你先睡吧！我们自己去把屋子收拾一下。”
“你们还买了被子呀？家里还有一床旧被子呢！不过……你们年轻人也睡不惯旧被子，还是用你们买的吧！”
奶奶一边唠唠叨叨，一边回她屋里去了。奶奶住的房子虽然不大，不过紧紧衬衬也有三间。其中最大的一间是她儿子活着的时候住的，她自己住了小的一间。到现在大的那一间一直空着，我揣摩她的心思，每次来都会先收拾这间房。
所以房间里并不显脏。高天龙去烧洗澡水，我吃了炒米粉，然后把床铺好。心中忽然有一种好浪漫的想法：这要是我跟他的新婚洞房该多好！
可惜，“洞房”，就差不多。“新婚”，只能等下辈子了。
就在我为“洞房”二字感到脸红的时候，高天龙用洗衣服的那种大木盆端了一盆温水进来。
“要不要跟我一起洗？”他问。
“不要！”我赶紧拒绝，“我今天下来之前，已经在家里洗过了，也换了干净衣服。”
“那就再洗一遍！”
“那也等你洗完我再洗！”
“假正经！”
他哼出一声，关了卧房门，很快脱光衣服，然后直接站到木盆里，用毛巾往身上淋水。
将近两年的时间过去，我对他挺拔完美的身材真的是想到了极处。我看着水流顺着他宽阔的肩背流淌向坚实挺翘的臀峰，几乎有些呼吸困难。
“又在目瞪口呆地盯着看，要不要我换个正面给你看？”
他嘴里讥嘲，不过并没有真的转过身来。我估计他的身体现在应该很难看——不对，应该是很好看！
反正就是那回事儿，好看难看，因人而异。
第一卷 初识情滋味 第三十一章
高天龙洗完澡，随便把内裤套上，把水端出去倒掉，然后又替我端了一盆水进来。
“快洗！”他催我。
“你能不能先去堂屋里看会儿电视？”我忸怩。
“干嘛？我洗的时候你就盯着看，你洗的时候就不让我看？”
“我没有你那么好看嘛！”我脸红红地笑。
“既然知道自己不好看，我也没兴趣看，洗你的吧！”
他往床上一躺，我只好背着他脱掉衣服，再背着他站到木盆里。我感觉他的眼光烧灼着我的后背，可是明知道不可能叫他不看，只好胡乱地洗一洗。
幸好我已经洗过，不用洗得太仔细。等到我硬着头皮好不容易擦干身体，却感觉他站在了我的身后。
“天龙！”我叫。
幸好就在我双腿发软的一刹那，他已经双臂用力把我从水盆里抱了起来，一直抱到床跟前。因为我脚上还是水淋淋的，他大概是怕把床铺打湿，所以他自己在床沿上坐下，让我坐在他光溜溜的大腿上。然后他别过我的头，吻住我的嘴。
他吻得很色情，开始是轻轻地吸吮，等我轻喘着不得不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支撑我瘫软的身体时，他才顶开我的牙齿，滑进我的嘴里。
我想极了他滑溜溜的舌头，我也伸出我的舌头，去跟他“缱绻缠绵”。
缱绻缠绵！也许，两条舌头纠缠的模样，是对这个词最好的注解。
※※※
很痛，就好像从没被他……那啥过一样痛。可是我愿意痛，想极了这种痛。
完事之后我趴伏在他胸脯上，时间已经不早，身上也很疲乏，可是他一只手轻轻抚弄着我的背臀，好像还不太想睡。
我也不想睡。两年了，好不容易再次躺在他怀里，我几乎是有点儿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
“你怎么能坚持下来一直照顾奶奶？”他忽然问出一声，“我前年已经跟你表明态度不想继续了，你应该也接受了对吧？”
我被他一问，就有点儿脸红。因为我的动机不纯洁，而他很明显也知道这一点。
“我是接受了，不过……我也是男人啊！既然承诺了要照顾奶奶，就算你以后不想跟我再继续，我也应该坚守承诺！”
“你是男人吗？”他偏过脸来看看我，良久扬一扬眉，“脸不红的时候还像个男人，只要脸一红，就是个娘娘腔！”
他一说，我反而脸更红。
“天龙！”我轻唤。
“干吗？”他漫不经心。
我好想告诉他我爱他，可是我不能，因为说出来只会让他更快地远离我。
所以我赶紧转移注意力。
“你以前……有没有带过其他男孩子来奶奶家里住？”
“我干吗要带其他男孩子来这儿住？”他反问。
“可是奶奶说，你以前……也带过一个男孩子来照顾她了一年，那……这个男孩儿，你也没带他到奶奶这儿住过？”
他不理我，很久，才慢慢开口。
“你拐弯抹角就是想知道这件事情对吧？那好吧我告诉你！我跟他……第一次的时候，他比你要大几岁，我已经不是他的第一个男人。不过……他很漂亮，又爱了我好几年，而且他最开始也像你这么乖，赌咒发誓不会缠着我！所以我那两次回来探亲，就让他陪着我，也带他来过奶奶这儿！但是，到了我第二次回家探亲，他开始跟我提出很多要求，并且寸步不离都想粘着我，我跟我几个好哥们儿热乎点儿他都会很不高兴！这镇子就这么大，我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所以我干脆提前回了部队！”
“是这样啊！”我轻轻舒口气，谨慎地继续往下问，“那他应该……很爱你了，你这样……”我将“绝情”两个字咽回去，“会不会对他伤害很深？”
我其实已经知道那个男孩儿被他伤得有多深，我会问出这样的话，是想知道他在这件事情上到底有着怎样的态度。
“我不这样，会伤他更深！”他回答，闷闷地。
我明白了，他并非完全的薄情寡义，完全的冷心冷肠，跟那个男孩儿分手——或者换句话说，把那男孩儿伤成那样，他心里一样很难受。
然而，既然不可能有永远，既然有一天必定会分开，那么他多情，可能比无情更伤人。
第一卷 初识情滋味 第三十二章
到第二天早上，当高天龙把我唤醒的时候，我实在是贪恋他的怀抱，一时半会儿没有动，并且在那一时半会儿中，我终于用我的嘴唇，去将眼前那粒总是诱惑着我的凸起，拨弄了两下。
结果，未出意料地，我闯下的祸我自己收拾，等到完事，天已经大亮。我匆匆忙忙起床，匆匆忙忙抹了把脸就往学校跑，幸好在上课铃声敲响的时候，我很及时地赶进了校园。
这一天不可避免地，我一整天神游物外，根本没听到老师讲什么课。下课的时候班主任周老师把我叫进办公室问我昨晚为什么没上完自习，我难免编出一篇谎话。我平时算是个挺乖的学生，所以周老师只是批评我两句，并没有紧咬不放。
到了晚上两节晚自习一结束，我立刻往学校外边跑。我没看见高天龙在校门口等我，只好向前走了一阵。正有点恐惧他不会来的时候，一阵车铃声响，回头去看，高天龙骑着自行车反从我后边追上来了。
他没有停下车子，只是放慢了速度。我等他过到前边，直接追着骑上后座，用手抓住他的衣服稳住身体。
“想抱住我腰你就抱吧，别把我衣服扯破了！”他说。
我忍不住地只想笑，忍不住地还想多撩拨他几下，不过这会儿还在我们学校附近，如果闹得太不像话碰见同学我自己也没法收场。所以我还是收收心，让自己正经一点儿，享受着他驮着我，而我搂着他腰的那种亲密。
随后的那一个星期，就在这种亲密中让我感受着无比的快乐和满足。高天龙每晚都会来接我，他是怎么想的我不管，反正我悄悄悄悄地，开始把他当成是我的“BF”。
一直到星期五这一天——本来我们高三年级每周只有周日一天休息，但正好赶上五一长假，我们高三年级也可以放三天假——周四晚上我就问过高天龙这几天怎么办，他告诉我说他回来之后还没到他舅家里去过，所以叫我周五放了学来奶奶家里等着他，他跟我一块儿回去。
我当然喜不自禁。自觉得他对我比一年前实在是好了很多，起码他没有像一年前那样，当我问他双休日咋办的时候，他很干脆也很无情地直接叫我回家去。
所以我一放学，跟伍康说了一声不能跟他一起走，匆忙就要往奶奶家里去。伍康一把拉住了我。
“你这个星期好奇怪，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高中生谈恋爱是学校里很禁忌的一件事，但禁而不止，很多学生私下里还是照样谈。而我一听这话，顿时满脸发烧。因为我确实在恋爱，只不过恋爱的对象，不能随便跟人说。
“你想啥呢？谁说我在谈恋爱？”我只能用凶巴巴的表象，来掩饰我的心虚。
“没恋爱你这么不对劲儿？”伍康一双不大的眼睛瞅着我，“这一年多你都闷闷不乐，连跟我说话都少了！可是这一个星期，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每天笑眯眯的都不知道在想啥！”
我真没料到伍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一向胆小老实，我一直当他是个小孩儿一样看待。然而不知不觉间，小孩儿已经长大，很多事情，他已经能够看得很清晰。
“算了，不跟你胡说了，我要走了！”
我实在是没法跟他说清楚，所以我只好扭身要走。伍康忽然靠近我一步，在我耳边低声一问：“走得这么急，又去找你的特种兵哥哥对吧？”
“啊？”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扬手就想捶他一下，又停住，“你……你说啥？”
“这几天你一下晚自习就往外跑，晚上也不回宿舍睡。前晚我本来想叫住你问问，结果你没听见我叫，我就跟着你出来，看见……那个高教官骑着车子在校门外等你！”
“你……”我惊骇地一下子瞪着他，“你怎么可以……”
我红着脸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谁知我一急，伍康倒有点儿慌了。
“小乐，你不要怪我多事，我只是关心你！”
我吸口气，让自己镇定一点儿。
“我知道，我没怪你，我只是……”我还是无法解释。
“你不怪我就好了！”他松一口气，轻轻用肩膀撞我一下，“晚上你要是不回去，我跟你爹妈说一声！”
“不，我回！”
“那你快去吧！”
他向我扬手一笑，转身走开。我忽然好庆幸有他这样一个朋友！他一定已经猜到了我跟高天龙是咋回事儿，可是他既不挑破，也不劝解，反而是隐晦地表示出对我的支持。
因为他的矮瘦胆小，我一直没将他当成男人待过。然而，在他仍显瘦小的外表里，居然隐藏了一颗大男人的心！
※※※
等去了奶奶家，因为这几天我们每晚都在奶奶家里住，自然没剩下什么家务活要现在做。我陪奶奶在门口坐着闲聊，所谓心之所系，自然而然我的话题总是离不开高天龙。
然后奶奶忽然问了我一句不像是开玩笑的话！
“小乐，你在给天龙……当小媳妇对吧？”
“啊？”我一下子脸通红。今天真是惊吓不断，先有伍康，现在又是奶奶，“奶奶，我……我也是个……男孩子！”
“难道我会当你是个女孩子？”奶奶嗔怪地翻翻眼睛，“奶奶还没老糊涂，你跟天龙是咋回事儿奶奶都看在眼里！而且奶奶的耳朵也没聋，你们俩……每天晚上动静那么大，还好我这房子够偏僻，要不然，大街上的人都能听得见！”
我脸上可想而知一定红到了脖子根。这几晚高天龙晚晚都要使劲儿折腾，像他说的“口”什么的时候还好，但是，当他……那啥的时候，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叫唤求饶。而这个死下流死邪恶的，偏偏还喜欢听我叫唤，我要是叫唤得不够响亮，他会更使劲儿地折腾我。
“行了，别不好意思了！奶奶这把年纪的人，早把什么都看开了！不过，别老是直勾勾地看他，奶奶是无所谓，要是被其他人看出来，不知道会怎么编排你了！”
我呆了一会儿。本来我坚持着来照顾奶奶，并非我思想高尚，而纯粹是承诺了高天龙。在我内心里，还是当她是个负担。可是她这几句话一说，我忽然就有一种好亲近的感觉，就好像她一下子成了我的亲奶奶。
我感觉自己有多么的幸运。两个识破我的人，一个老弱，一个瘦小。我以为一直是我在照顾着他们，然而，在识破我掩藏在表象下的真实面以后，他们没有像李老师那个狭隘的“未婚妻”一样给我当头一刀！反而，他们以宽宏的胸怀，给予我善意的提醒，和真诚的理解。
或许，一直以来并非我在照顾着他们，而是他们在包容体贴着我。
第一卷 初识情滋味 第三十三章
当天跟高天龙一块坐车回家，想着伍康跟奶奶的话，我尽量收敛，不敢再将眼光“直勾勾”地粘在高天龙身上，高天龙居然看了出来。
等下了车，在往山上爬的时候，他问我：“你咋啦？不舒服啊？”
“没有！”我否认。
“那怎么感觉你看都不敢看我一样？”
“我……”我红着脸，“奶奶说我……直勾勾地看你！”
“哦？”我以为他会很吃惊，但是没想到他只是稍微惊诧了一下，“我说你喜欢直勾勾地看男人，你还不承认，现在连老眼昏花的奶奶都看出来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有脸分辩！”
“我又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看，我就是喜欢看你而已！”
“就是喜欢看我？”他不屑地一声，“大朱来的时候，你敢说你没有偷偷看他？”
我一下子脸通红。偏偏这会儿正好走在那座堰塘跟前，不过尚未经历雨季，堰塘里水还浅。我生怕他继续清算在这个堰塘里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赶忙加快步子，抬腿用力向着一个陡坡上攀爬。他跟在我的身后，忽然伸手抓住我的屁股。
都已经被他……那啥过多少次了，可是他一抓，我还是腿发软，差点儿要从坡上滑落。
“你干吗？”我回头问他，稍微地有点儿发嗲。
“你觉得我想干吗？”他反问，挑了一挑眉毛。
我瞪他一眼回过脸，嘴角边却忍不住地挂起了一抹笑意，心里感觉十分得意。因为很明显，我的屁股对他极具吸引力。
※※※
晚上高天龙自然还是在他舅家里吃饭。而我在吃完饭之后，想想去年都跟高天龙一块儿去市里玩儿了，再跟我爹妈撒谎去伍康家住有点欲盖弥彰，所以我大大方方说要去找高天龙。我爹也知道高天龙舅家有两张空床，一点儿反对没有。
高天龙舅舅还没睡，我跟他们一起坐着看电视。他们俩其实也没看电视，而是东扯西拉说闲话。一直到他舅睡了，我跟高天龙也才上床睡觉。
自然要先做了那件事，但既是在他舅家里，高天龙胆儿再大也不敢逼我叫得太大声。但是这些当特种兵的实在是精力过剩，等到完事，我还是累趴在了他的胸脯上。
“天龙！”我又叫。
“干吗？”他还是照常一声。
“奶奶今天问我……是不是你的小媳妇！”
说真话，当奶奶跟我提到“小媳妇”三个字的时候，我虽然很吃惊，也有点儿羞臊，但是更多的，却是甜蜜和骄傲。因为我巴不得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能把我当成是高天龙的“小媳妇”。
就算这会儿跟高天龙说起来，我还是感觉美滋滋的。
“她为什么这样问？因为你直勾勾地看我？”
“你每天晚上……那么响，奶奶都听见了！”
“哦！”
他居然还是很平静，还是没有一点儿吃惊的样子，就好像我们在谈论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你……一点儿也不吃惊？”反而是我忍不住问出来。
“我为什么要吃惊？”
“你不是最不愿意让人知道……那啥嘛？可是现在……奶奶全都知道啦！”
“你真是个猪！”
他在我屁股蛋上拧一把，拧得我痛叫了一声。
“我怎么就是猪了嘛？”我是真不服气，想不明白这跟我是不是猪有啥关系。
“我们两个大男人，一个不上学，一个不回家，专门买了新被子去奶奶家里睡一床，奶奶又不傻，猜也能猜到差不多啦！何况她耳朵也不聋，那旧房子又不隔音，去之前我就知道，她肯定能听到我们的动静！”
“那你……为什么不怕被奶奶知道？”
“有什么好怕的？奶奶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戚，无牵无挂，早就把什么都看开了！何况我们两个都对她这么好，别说她不是个喜欢说是非的，就算是，也不会说是非说到我们俩头上来！”
我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真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龙，为什么你啥都能想得这么明白？”
“你以为我比你大这几岁是白吃干饭的？”
“当然不是！我以为……”我哧哧地笑起来，“你是我的大男人，我是你的小媳妇！”
“又勾引！”
“没有！”我赶紧否认，“是奶奶这样说的！”
“奶奶还说了什么？”他问。
“其他的就没有了，她叫我……别直勾勾地看你，免得被其他人看出来！”
他呼出一口气，摸黑亲亲我嘴，然后重新仰躺着，双手将我抱在胸脯上。
“快睡吧宝贝儿！”他咕哝出一声。
我猛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你……天龙，你叫我啥？”
“没叫啥，快睡！”
“不，你叫了！天龙，我好喜欢你这样叫我！”我腻在他怀里，“你再叫我一声好不好？”
“想都别想，赶紧睡觉！”
“不嘛，你再叫一声嘛！”
他突然把我扭过身去，让我背对着他，我吓得赶紧使劲推他小腹。
“天龙，你会把我搞死！”
“那你还敢不敢乱发嗲？”
“可是……你刚才是叫我宝贝儿了嘛！”
“现在我收回，睡觉！”
他不由分说仰躺回去，再次把我抱上胸脯。我知道再缠下去，他肯定要烦了，所以我没敢再说，伏在他的胸脯上，听着他“嗵嗵”的心跳，想着他叫的“宝贝儿”。
他还能收回这三个字吗？
当然不能！
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因为这甜蜜蜜的三个字，今天晚上我梦里都能笑醒。
第一卷 初识情滋味 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很晚起床，中午回家吃过饭，下午自然又跑过去找高天龙。两个人在家呆着没意思，我就提议去爬山。高天龙开始不肯，说一生下来就在山里，早就爬够了山。我磨了他一会儿，他在家反正也无聊，最后还是去了。
也没去太远，就在后边的一座山峰。不过我们专拣没人走过的地方去，所以走得就比较艰难。幸亏有高天龙在前边开路，并不时回身拉我。
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在几株大树环绕着的山坳处，高天龙搂着我躺下来，用手轻轻搔弄着我短短的头发。我看着从树影里洒下来的斑驳阳光，闻着他身上浓浓的男人气息，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无”很麻烦，他一定会很爱我，也一定会很疼我。
“在这儿干一次吧？”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忽然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啊？”我吓一跳，侧过脸来瞪着他，看起来他并不像是开玩笑，“你就不怕被人看到啊？”
“就是怕，才刺激！”他凑过来亲亲我嘴，“要不……这样搞吧！”
“会被人看到的！”我忸怩着，“你每天晚上都要搞，还不够啊？”
“当然不够！我在家就这么几天，等去了广州，想干也干不到了，那不趁着现在干个够本！”
他说得好像稀松平常，我听在耳里，却不由得愁上心头。
“等你去了广州，我们真的……没有机会见面了吗？”我轻声问。
“那就不见呗！你不是说过我一走你就马上另外找一个吗？”他随口回应。
“我倒想找，可是在这小山镇，去哪儿找？”
“你也可以到大城市去找！”他侧过身来看着我，“我说过了，在一起的时候就尽量寻开心，真要分开的时候也不要磨磨唧唧！”
“我知道，就是问问！”
我勉强冲他笑，心里感觉好失望。这几天沉浸在他无休止的激情当中，尤其在昨晚他唤出“宝贝儿”三字，已经让我有些痴心妄想起来。然而现在看来，他的激情，和他的“宝贝儿”，仍然仅限于“在一起的时候尽量寻开心”而已。
但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很无情，他只是不敢将心停留在我的身上！因为无就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李老师的死就是一个惨痛的教训！所以他只能在短暂的相处时间里，将所有激情挥霍一空，等到要分开的时候，不纠缠，也不思念。
或许他有思念，只不过我不知道而已。那就像我，可以做到不纠缠，却不可能做到不思念。
※※※
下午在山上，最终我也没能抵挡住高天龙的逼迫加引诱。我真的很怕被人看到，可是他说我们爬的是一座很少有人爬上来的山，没有现成的路，而且他是做特种兵的，周围稍有风吹草动他就能发觉。
我听他说得有理，而且被他这么一勾，我心里也瘙痒难忍，最终还是替他……那样了一次。
到晚上高天虎又来了。因为经历了李老师之死，我不太敢像前年那样死皮赖脸，明明他兄弟两个一间房睡，还要跑过去赖到高天龙床上。
可是不过去心里又搁不下。正坐在堂屋里暗暗编造借口，高天龙却敲门进来了。
“叔，天虎也上来了，他晚上打鼾响，吵得我睡不成，来跟乐乐挤一下！”
我爹还没睡，听他一说当然表示欢迎。而我喜不自禁，却不敢让我爹看出来。
等到我爹睡去了，我们也进房间躺下，我才忍不住地问他：“你怎么会过来的？”
“我不过来，怕你再跑过去，让天虎看出来！”
我嘻嘻一笑，先脱了衣服上床。他也脱掉衣服，伸手拉灭电灯。
下午在山上他已经发泄了一次，所以最开始他没有动我，我也没有特别想要，毕竟这些天晚晚折腾。不过到半夜一觉睡醒，又被他狠狠欺压一回。
所以第二天又起得很晚，我爹妈已经下地去了，我还躺在他怀里昏沉沉地睡着，外边高天虎的声音把我们吵醒。
“大哥，大哥，开开门！”
“来了！”
高天龙看来也还不想起，一边不耐烦地回了一声，一边把我从怀里挪开，起身穿上衣服出去。
我听见房门打开，高天龙问了一声：“你一周也就这么一个休息日，干吗起得这么早？”
“我昨晚根本就没睡着！”高天虎回答。
“咋啦？有心事？”高天龙笑起来，“跟女朋友吵架了？”
“大哥，我睡不着不是因为我的事，而是因为你！”
“因为我？”高天龙有些诧异，“我能有什么事会让你睡不着？”
“大哥你就别瞒我了！本来……我一直压在心里，可是……我要再不说，怕你……早晚会跟李老师那样！”
我听见高天虎提到“李老师”三字，心中“怦”地一跳，有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笼罩上来。
“你啥意思？”高天龙慢慢问出来。
“大哥，我们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我能够不了解你吗？我其实早就看出不对了！以前那个姓周的，天天缠着你，我就已经完全明白！只不过……你很快把那人踢了，我才忍住没挑破！可……这个小乐，上次你探亲回来，每天带他回家睡，连爸妈都有点儿怀疑了，只是你回来就那么几天，爸妈不敢问你，等你走了，才来问我，我也替你蒙混了过去！但是……这一次，你晚上连家都不回了！哥，你是我亲哥，李老师的下场在那儿摆着，你千万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你说完了吧？”高天龙开口了，淡淡地，很平静，“说完就走，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哥，我都是为了你好！”高天虎呛着喉咙叫。
“我知道，所以……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大哥，你从小做什么事都比我强，我相信……你会处理好！”
我听见关门声音，大概是高天虎已经走了。一会儿，高天龙走了回来，关上房门，坐在床沿儿上。
“天龙！”我小心翼翼地叫，“我们……怎么办？”
“没事！”高天龙回过脸来，用手抚抚我的脸，“天虎是我亲弟弟，他不会把这事捅出去的！”
“我的意思是……我们还能不能见面？”
“那说不准。毕竟……我舅在这儿住着，总会有碰面的时候！”他俯下身来亲亲我嘴，“但是，为了你好，为了我好，反正这几天我也要回广州了，就这样吧！”
他站起身来，冲我笑笑，然后他走向房门，伸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想张口叫住他，可是我叫住他了该怎么办？他从一开始就警告我分开的时候不准纠缠不清，因为我答应，这些天他才又跟我在一起。我现在追了上去，不过是失信于他，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更何况，他有他的顾虑及脸面，我也有我的父母和牵绊，真要我不顾一切追上去，随之而来的各种排挤与压迫，既然连李老师都只能以死逃避，我恐怕更加难以承担。
第一卷 初识情滋味 第三十五章
当天吃过中午饭，我没敢往后门张家走。在床上懒洋洋地躺到第二天下午，我还是老早下山先去了奶奶家里。
那是我的习惯，也是幻想着或许高天龙仍然会出现在奶奶那儿。
可是当我到了奶奶家，没等我开口问，奶奶先告诉我说：“天龙中午来过，他说晚上不过来了，那床被子你可以拿到学校去用！”
我心中一阵空洞，但我只能勉强对奶奶笑笑。
“我学校里有被子，这被子就放奶奶这儿吧！要不……晚上我还是来奶奶这儿住，行不行奶奶？”
“那有什么不行？你一直住在这儿我才高兴！”
我知道高天龙只要不走，就一定会每天来看看奶奶。我要继续住在奶奶家里，是妄想着某一天他忽然想起我来，随时都能够找到我。
但那只能是我的妄想。随后的两周，我每天晚上还是会往奶奶家里跑。奶奶的房子挺偏僻，我下了晚自习时间又晚，走在路上难免觉得暗影幢幢，我总是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自壮自胆！
可是我一直没能等到高天龙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那之后没多久，我就结束了我的高中生涯。毫无意外地，我没考上大学。山镇学校的教学质量本来有限，在我们全年级三个班，考上大学的还不到二十个。而我，成绩一直算不上拔尖儿。
为了就近照顾奶奶，我很快在镇上找了一个零工做。每天中午晚上，我会到奶奶家里做饭，然后跟她一起吃，晚上也在她家里睡。
每天每天地这么照顾一个老人家，虽然我已经当她亲奶奶一样，经常地还是会厌烦，还是会想一走再也不露面。可是，每一次当我懈怠的时候，仍然是对高天龙的承诺、以及再见高天龙一面的渴望支撑着我坚持下去。
到这一年过春节的时候，高天虎去他舅家里拜年，跟我碰了一次面。不过他没理我，很明显对我有些敌意，那我当然也没敢理他。
再到第二年的春天，奶奶病了一场，而且这一病，她身体更加虚弱，连做饭也有点儿困难。
幸好镇上终于安排了人手每天来照顾奶奶日常起居。而在我下了班去看奶奶的时候，我感觉奶奶瞅着我的眼光很想很想我能够多陪陪她。大概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怕哪一天突然要走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我也只有十九岁，让我陪着这么一个老年人，真要突然咋的了，会把我吓死！
但是我拒绝不了奶奶期盼的目光，尤其奶奶是唯一一个把我当成是高天龙“小媳妇”的人。所以那段时间，我把零工辞了，专门在她家里守着。整整守了差不多一个月，奶奶的身体居然恢复了一些，偶尔又可以自己做顿饭吃。
我就重新找了一份零工做，仍然每天晚上到奶奶家里睡。
一直到这一年的秋天，我的坚持终于得到了报偿，就在奶奶家里，我又一次看见了高天龙。
※※※
那天我做好了饭，正跟奶奶一起吃，奶奶屋里窄，我们把桌子端到外边坐着吃。很简单，一个菜，一个汤。奶奶牙不好，菜做得很烂，加个汤，是因为她饭量越来越小。
就在那个时候，我听见摩托车的声音，回头去看，是高天虎骑着摩托车过来。但是不是他一个人，他后边还带了一个人，是高天龙。
我跳起身，张张嘴，又闭上，毕竟来的不只是高天龙。
高天虎停好了摩托车，高天龙从后座上下来。他上身穿了一件夹克衫，下身一条休闲裤，脚上一双休闲皮鞋。夹克衫只是盖住腰部，更显出他肩宽膀阔，臀窄腿长。
“你给奶奶做啥好吃的了？”看见我，他问，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会在奶奶这里见到我。
然而我瞅着他，听着他依然浑厚而磁性的声音，我居然说不出来一句话。
“天龙回来啦？”
反而是奶奶唤了一声，颤巍巍地想站起来。高天龙赶紧走前两步，一把将奶奶扶住。
“奶奶，你坐！”
“唉，你再不回来，我就看不到你了！”奶奶说，抹了抹眼睛。
我回过神，进屋去拿了一张椅子出来，听见高天龙正在跟奶奶说出这样一句话：“奶奶，我在广州交了一个女朋友，已经拿了结婚证了，这次回来，是摆酒席的！”
我脑中“嗡”地一响。我想那一瞬之间我脸上一定是惨无人色！因为高天龙抬头看了我一眼，立刻向我奔了过来，并且一把扶住了我。
“你干吗这样？”他问，声音很低沉。
“我……没事！”我勉强摇头，努力地冲他笑一笑。
“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一定会娶老婆生儿子的！”
可能是奶奶跟高天虎都已经心知肚明，当着两人的面，他仍然说得很直接。
“我知道啊！我也说过，我以后……也会结婚！”我故作轻松，“你老婆……很漂亮吧？怎么没看见她人？”
他仔细看看我脸，这才丢开了我的胳膊。
“是很漂亮！不过……她没跟我一起回来，家里要准备的事情多，等我都办得差不多了，她再来。”
“那恭喜你了！”我笑笑，摆出一脸“恭喜”的模样。
“这几年辛苦你了！我听街道上说，奶奶今年开春还病了一场，所以……我想奶奶现在应该有专人照顾，我已经在敬老院替她联系好了，明天就送她过去！”
“那最好！那样我就可以出门打工了，说不定……也会跑到广州去！”我向他调皮地做个鬼脸。
他抬出手来好像想抚抚我脸，可是当着奶奶跟高天虎的面，他的手又收了回去，望着我轻轻一叹，就回过了头。
“奶奶！我今天还有事，明天再来送你去敬老院。”
他跟奶奶打着招呼，奶奶答应了，颤巍巍地又要起身送他，我赶紧过去将奶奶扶住。
高天虎启动了摩托车，高天龙骑上后座，向我扬一扬手，车子就开了出去。
等他们车子走远，我扶着奶奶回身坐下来继续吃饭。
“小乐，你要是想哭，你就哭出来！你这个样子，奶奶看着……难受！”
“奶奶，我没想哭！”我反而笑了。
我给奶奶夹了一筷菜，自己也将一大口饭硬塞到嘴里，再硬咽进肚里。
第一卷 初识情滋味 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高天龙高天虎兄弟俩真的一早就过来，把奶奶送去了敬老院。我一上午基本上跟高天龙没说什么话，不是因为有高天虎在跟前，而是我忽然不知道该跟高天龙说啥好了。他已经拿了结婚证，有了一个真正属于他并且要陪他一辈子的人，我的梦想，完全成了空想。
不过奶奶既然去了敬老院，以后有专人照料，我一下子感觉轻松了，当天我就回去了家里。
一整天在家里躺着不想动。到了第二天，我吃过晚饭电视也不看，直接就在床上躺下了。正了无睡意，听见外边有人在敲门。
“叔，小乐在家吗？”那是高天龙的声音。
“天龙回来啦？他在呢！”我爹回答，仍然像从前一样很热情，“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干吗还买这些东西！”
“就是回来一趟不容易，才给小乐买了一件小玩意儿，他已经睡了吗？”
“他今儿好像有些不舒服，吃过饭就躺下了。也不知睡着没睡着，我叫他！”
“不用叫，叔，我自己进去看他吧！”
“那也好！”
随着我爹答应一声，房门一响，高天龙推门进来。因为时间还早，我还没有关灯，只是躺在床上发着呆。我看见他顺手将房门闩上，然后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很久，他在床上坐下来，伸手将我抱进怀里。
我又想哭，我并不是一个爱哭的男孩儿，从他走这一年多我连一次也没哭过，再怎么想他我也没哭过。可是刚一趴伏在他依旧结实而柔韧的、依旧让我如此迷恋的胸脯上，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掉落下来。
他感觉到了我哭，侧过身来搂着我，凑嘴细细地开始吻我。我不由自主地回应着他，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哭泣，再不由自主地张开嘴，用我的舌头，跟他的舌头，缠绵缱绻。
很久很久，他一直那么吻着我，直到外边电视的声音停止，然后开门关门，我爹也进去睡了。忽然之间，他翻身压在了我身上，一边猛烈地吻我，一边猛烈地抚摸我，揉搓我。
灯一直都亮着，我一点儿都没想去把灯关掉。一年多的相思煎熬，好不容易又见到他，好不容易又跟他在同一张床上，而且这很有可能是今生今世最后一次跟他在同一张床上。所以我要趁着今天，把他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看得清清楚楚。把他脸上每一种表情，都牢牢铭刻在我的记忆里。
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有同样的心思，总之他也没有伸过手去关掉电灯，就让灯光那么照耀着。我们翻腾着，用尽各种各样的姿势，各种各样的方式。甚至有些姿势有些方式会令我显得很卑贱，很淫荡，可是我不在乎！不是因为上一次他回来探亲的时候，这些姿势差不多都已经试过了，而是因为，我在牢记他的同时，也想让我的每一种形象，哪怕是最淫荡最下贱的形象，同样铭刻在他的记忆里。
很久很久，在他的低吼声、以及我的喘息声中，终于释放出来，一切归于平静。我们还是不说话，就那样抱着，只不过他伸长手去，拉灭了电灯。
※※※
我们一晚上几乎就没怎么睡过，因为我舍不得睡。当第一次结束以后，我伏在他的胸脯上，忍不住地细细描画他胸肌的轮廓，直到很快地，撩拨得他的热情再次点燃。
他跟我在一起从来没有一晚上两次……那啥过，因为他知道一晚上连做两次我会痛得受不了。
可是我宁愿痛，我甚至希望越痛越好，因为那样才能更加使我铭心刻骨。
所以到快天亮的时候，他终于在我的主动诱惑之下，……那啥了第二次。
我是真的累了，趴伏在他强壮的胸脯上，我沉沉睡熟。
※※※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高天龙已经离开了。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下床找到他昨晚给我带来的“小玩意儿”。
那是一架数码相框，在我们小镇上还没有这么高档的商品。我就着说明书摸索了很久，才终于打开了开关，放出了一张一张的照片。
那是我跟高天龙朱俊豪那次去市里玩儿的时候拍的照片。当时还是用胶卷相机拍的，而在第二天洗出照片以后，所有属于我的照片高天龙都给了我。包括我的单人照，也包括我跟他跟朱俊豪苏玉国的合影。
但是现在，估计他用什么高科技手段将照片扫描出来制作成了电子图片。不过里边只有我的单人照，再加上我跟他的合影。像苏玉国跟朱俊豪的照片，一张也没有放进来。
另外还有一张他在部队里拍的正规军装照，他穿着军装酷帅的模样，让我一遍遍地怎么看也看不够。
而在那张军装照之后，是他跟他老婆的一张婚纱照。照片上的他高大威猛，俊朗挺拔。而他老婆，穿上婚纱，更美得像天仙一样。
我看着那张婚纱照，心里好羡慕这个女人可以名正言顺一辈子给他做老婆，而我只能羡慕而已。起码在这辈子，我没有福气跟他站在一起。
我看了很久很久，才翻到最后一张。但那已经不是照片，我看到的是几个遒劲挺拔的大字，应该是他自己的笔迹。
——让过去成为回忆，让回忆成为记忆里永久的珍藏！
我哭了。
在李老师自杀的时候，我嚎啕大哭过两次。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嚎啕而哭，我只是坐在那儿，一直瞅着那几个字，一直瞅就一直哭。一直哭到心都碎了，我还在哭。
心碎？
是的！
因为他，我知道什么是揪心。因为他，我知道什么是思念。因为他，我知道什么是甜蜜。因为他，我知道什么是心碎。
他曾经跟我说过，无很难。而我跟他说过，因为遇到他，我宁愿自己是个无。
可是我现在，好伤心自己为什么会是无！
但是伤心也无用，无不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那是天要我如此，我无法抗天。
幸好遇见他，已经使我阴沉的生命，有了一抹炫亮的色彩！
所以我，有伤心，却无后悔。
《初识情滋味》完，请看第二卷《天性VS人伦》
冬日暖阳
12年11月18日
【高天龙结婚了，他跟“我”的感情纠葛真的就此了结了吗？如果尚未了结，后续将如何发展？高天龙是个冷静到决不让自己犯错的男人，但是结婚对他、对所有的无者来说是对是错？而随着年龄增长，“我”很快也要陷入被家人逼婚的境地，“我”又该怎么做？是顺从父母的意愿，还是背负上不孝的罪名，咬紧牙关走自己的路？所有这些，敬请期待第二卷《天性VS人伦》。谢谢支持！——冬日暖阳】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公告
这部小说比我之前创作的其他小说都更加现实更加残酷一些，其中揭示了更多无者无法启齿的心酸事，所以我最开始给取了个名字叫《特种之恋》，就是这个意思。
在这部小说中的第一小攻可能会让很多读者感觉失望，首先他找了个女人结婚就是很多读者接受不了的事。但事实是，绝大多数同志最终都会选择结婚，尤其“攻”接受女人比“受”要容易，更是99.99%都会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另外第一小攻的薄情寡义可能让很多读者恨得咬牙，但请记住，这是无，不是异性恋，不可能像男女恋情只要两个人相爱就行。而高天龙，凭他多年坚持照顾奶奶，已可知他骨子里的绝对善良，也正是这种善良，让他不能够为了爱情就伤害到他的父母家人。至于他将要娶的女人，起码在结婚之前，他以为他可以给那个女人幸福。
前边有位帅哥儿写了个评，说这部小说应该不是纯粹地写一个爱情故事，而是围绕主角承受的各种现实压力，看他们怎么来化解，怎么来承担，借以告诉那些在同志道路上跋涉的人们，让他们坚强，给他们一种信心，让他们可以勇敢地走下去。
他很厉害，这部小说的确没有太多小攻小受的感情纠纷，更多的是来自外界压力所造成的困扰。诸如无到底该不该结婚？高天龙结婚是对是错？如果是错的，像他这么冷静理智的人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这个社会是不是也应该有反思？是不是也应该选择更加开放和包容？而随着年龄增长，马小乐很快也要陷入被家人逼婚的境地，他又该怎么做？是顺从父母的意愿，还是背负上不孝的罪名，咬紧牙关走自己的路？等等等等，所有这些问题，正是本文所要探讨的中心主题。
第一卷共有三十六章，如果每日一更，正好赶在过大年的时候入V，对看公众章节的读者来说是一个挺难受的事情。所以我选择了隔天加更一章的方式，赶在春节前将第一卷完结。但第二卷越往后章节字数会越多，所以还是保持每日更新。如果遇到家庭事务或者创作瓶颈需要调整，我会及时通告。
到这里又要开始入V了，不过第一卷已经是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很多同志小说都是以悲剧结束，所以你可以当它已经完结。
请不要因此恶语中伤，入V是潮流，也是为了保证作者的权益以及创作热情。我的每一部小说在入V前都会保证一个相对独立的故事情节，从没有在正高潮的时候突然掐断，而且到最后都会陆续解禁。如果做到这个地步还有人污言秽语，那我索性所有小说都不再解禁。
但如果你愿意入V支持，那么请放心，我不会令你失望。而且在这部小说之后会有“包养系列”第二部第三部连续推出，所以你也不用怕入了V书连币用不完。
最后还是要再次声明，公众免费章节你可以转载，那是对我作品的一种宣传，所以我对此表示感谢！但是VIP章节请不要手抄盗载，那会严重打击我的创作积极性，一旦发现有人盗载，我就不会再往下写。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小说，请支持并帮助我维护我的权益，在这里先感谢您的配合与支持！
如果你已经入V，就请进入电子书观看今日更新的第二卷《天性VS人伦》第一章吧！马上要过春节了，预祝各位都能过一个开心愉快的新年！
冬日暖阳
13年02月01日（凌晨）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一章
谁会没有初恋呢？
而初恋是最难忘的，这一点相信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持反对意见。
我当然也有初恋，我初恋的那一个，叫高天龙。
一提起他，我的心就痛。但那种痛并非单纯是一种伤害，那种痛有可能也是一种享受。所以我一千遍一万遍地，总是将跟他相处的那些时光，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想一遍，又一遍。
心痛，痛得很难受。但是宁愿痛，还是不断地要去想。
如果你也有过初恋，你会跟我有同样的体验。
※※※
那天高天龙回家摆酒席，并没有到处声张，所以我爹妈并不知道这件事，连我也不知道他摆酒的日子是哪一天。甚至从那以后，整整四年，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奶奶已经被高天龙送去了敬老院，我一下子丢开了包袱——这话说得有点薄情寡义，但这是实话。我并非活雷锋，虽然到后来我将奶奶当成亲奶奶一样，但我之所以能够坚持照顾奶奶几年，更多的不是因为我对奶奶的感情，而是因为我对高天龙的爱。
而我们这些山村的孩子，既然没有考上大学，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外打工。所以在奶奶去了敬老院之后，我在家勉强待到年底，一过完春节，就来到广东找事做。
我爹曾经跟我说高天龙既然在广东给大老板做保镖，肯定会有门路，我跟他的关系又不错，不如去找他帮帮忙。我嘴里答应，但是我压根儿就没想去找他。
因为他已经将我当成了回忆，一走之后再不曾与我有任何形式的联络，我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这个结局。
当然，我可以从他舅那儿轻易讨要到他的联络方式，而如果我真的去找他帮忙，我相信他一定会帮我找到一份好工作。但是，我怕我厚着脸皮去找他，从此以后再不能在他面前挺直脊梁。
更何况他已经结婚，我去找他，不过是徒增我的心痛。
所以我趁着一个表兄回家过年，跟他一起去了东莞一个工厂上了一年多的班。但那个工厂效益不太好，一年之后我又跟表兄一起转了一个厂子。这个厂是计件算工资的，只要操作熟练，可以达到两三千块一个月，那已经算是非常高的收入了。但就在我的技术刚刚练熟，工资已经突破两千块钱一个月的时候，到了又一年要过春节的时候，我不顾表哥的阻拦，一咬牙辞工回了家。
因为工厂里太封闭了，每天就是上班、吃饭、睡觉三件事，连工厂大门都不让随便出。如果是已经有了计划的人，比方说挣点儿钱回家结婚之类，那么在工厂打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不让出门正好可以省钱。可是我根本还没有找到我的人生方向，我根本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过怎么活，就这样待在工厂里，等过几年攒点儿钱回家按照父母的安排结婚生孩子，我实在心有不甘。
实际上在工厂我也曾经尝试着谈过一个女朋友。那女孩儿跟我们一个县，长得也蛮漂亮。我尽量地想把我的感情放到她身上，可是我没有办法，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打心眼儿里喜欢她。而随着交往加深，那女孩儿对我越来越投入，我恐怕继续耽搁下去伤她更深，所以我不得不一咬牙跟她分了手。气得那女孩儿连声骂我没良心欺骗感情等等。我确实欺骗了她的感情，所以只能任由她骂。
再等我辞工回到家里，我爹就说我年纪已经不小，很多像我这么大的娃儿都有了，所以马上也张罗着要给我娶个媳妇安安稳稳在家过日子。而在我离开家的三年时间，我感觉爹妈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那让我真的很想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两老身边，真的很想按照他们为我预定的人生轨迹去行走。可是，我是无者，这一点是爹妈所不曾了解的，在他们为我设想的人生里边，并不包括这一选项。
所以我只能狠狠心，自己的人生自己去走。
幸好我们村里很多年轻人都在外边打工，并非只有我一个二十三四岁了还没成亲，所以我爹也没有太勉强我。过完春节在家里呆了一个月，我在跟伍康联系上之后，来到广州请他帮我找事做。
伍康现在做事的地方，是在一家大酒店的底层靠着侧门一个小小的门面，上边写着“绯蓝酒吧”。酒吧白天是关门的，到晚上六点以后才会拉开卷闸门营业。
那是一家同志酒吧！
“你你你……”当伍康跟我实话实说的时候，我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的天！你在同志酒吧上班？”
“这有啥奇怪的？”伍康居然很诧异我会惊诧，“你就是同志对吧？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来！”
“可是……可是……”我都快晕头转向了，“难道你也是？”
“我不是！”他立刻澄清，“我只是在里边做事而已！”
“你不是同志，你却在同志酒吧做事，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大哥，你别大惊小怪好不好？我们酒吧里有一半服务员都不是同志，只是在里边做事而已。而且……”他嘿嘿地笑一笑，“不是同志的，反而更受欢迎，收的小费也比较多！”
这话我相信。我说过我们之所以会成为“无”，是因为生就了男人的身体，和女人的心理——起码绝大多数的“受”，都曾经渴望、或者说幻想过自己是女人。平时我们会极力遮掩，不让自己女性化的一面在人前凸显，但是到了同志酒吧，往往就会原形毕露。
但“同志爱直男”，绝对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就算像高天龙那样的纯“攻”，也不会喜欢“娘娘腔”，否则他就不会是真正的无了。比如古时候也有所谓的“娈童”，那就是有些女儿之风的美貌男孩儿。但豢养这些“娈童”的公子哥儿，不过就是在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的情况下，不得不拿男孩儿来充数而已，所以这些人绝不属于真正的无群体。
而伍康，几年时间过去，他虽然还是比我稍微瘦一点儿矮一点儿，可也出落得很精神，也挺帅气。最重要的是，在他身上，没有一丁点儿“娘娘腔”的影子。
“那你……就不怕人家占你便宜？”我瞅着伍康，老半天才又问。
“有啥便宜好占？顶多就是摸摸，那就摸呗！都是男人，也少不了我一块肉！我们酒吧里有两个直男都被人包养了，我也有一个想包养我，可是……我实在是接受不了，顶多就是让人摸摸，赚点儿小费！”
伍康又嘿嘿笑。从小就是无话不说的朋友，而且他早已经知道我是喜欢高天龙的，所以他什么也不瞒我。
“可是……你既然接受不了，为什么还要在这儿做事？不能做点儿其他的吗？”
“还能做什么啊？进工厂打工太拘束，做其他的吧，一没门路，二没学历。所以……先干着吧，挣点儿钱再说！其实我去年来这儿应聘的时候，酒吧才刚开张，我进来以后才知道是同志酒吧，不过……我知道你是同志，我觉得同志没什么可怕的，所以我才能一直干到现在！”
我沉默了。他说的是实话，现在的这个社会竞争太激烈，而且一切向“钱”看，所以只要能挣钱，我也愿意闭着眼睛做一些从内心里讲并不喜欢做的事。而他说因为我是同志，所以“觉得同志没什么可怕”，那又让我倍觉欣慰！再一次地，我庆幸我有这样一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通告：从本周开始，《恋上特种兵》开始解禁，解禁速度基本上保持每周一章，谢谢支持！——冬日暖阳】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二章
伍康会让我来他这儿，本来就是要把我也介绍到“绯蓝酒吧”做事的。而我既然来了，只能随遇而安，于是跟着他去见了老板。
老板是一个稍微显胖的中年人，应该也是一个同志。不过据伍康所说他其实不是真正的老板，只因为他很认识黑道上的几个大人物，所以被人请来管理着酒吧的日常营业。真正的老板其实是两位香港豪门大少爷。那两人大概是钱多得没处花，所以以玩票的性质在广州市开了这间酒吧。
不过这两位大少爷很少会在营业时间来酒吧，连伍康已经在酒吧做了半年，都没见过他们几次面。
负责经营酒吧的那位代老板看来是蛮欢迎我，因为一见到我的面，他二话没说，就让我晚上上班。
“绯蓝酒吧”设在地下室，占用了××大酒店地下停车场近一半面积，比起那次我跟高天龙朱俊豪去的那家同志酒吧大了至少两倍，装饰也豪华很多，周五周六两晚还会请专业的同志演出队来演出。所以门面虽然不大，生意却非常好，尤其周六周日两晚，几乎就是高朋满座。
伍康是做服务员的，老板却安排我在吧台做了吧员。因为吧台的光线比较亮，吧员算得上是酒吧的招牌。能在吧台做事的，基本上都是大帅哥儿。伍康所说那两个被包养的直男，就是吧员中的两个。
事实上加上我五个吧员，那四个都有人包养——其实也不能算真正的包养，他们几个都还在宿舍里边住，只不过平时花钱比较大方——除开两个直男，另外两个都是真正的无者。两个直男青春挺拔，两个“同志”却非常非常漂亮。尤其那个叫温飞红的，漆黑的两条眉毛，大大的一双眼睛，比以前我所见到的苏玉国还要俊俏些。
但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温飞红，因为他感觉有点跩跩的，不大瞧得起人。反而另外一个叫伍宁远的，比较对我的脾气。
而温飞红之所以会比较跩，伍康的解释是这样的：“他生得是比别人都漂亮啊！我们这儿真正的老板，就是香港的那两个大少爷，听说并不是真正的同志，可是都约过他。到现在每次来，还会带他出去过夜！”
那就难怪了。香港的豪门大少爷，就算是偶尔来带他出去过夜，想必打赏的钱也不少。
我甚至有点儿羡慕他，因为如果有豪门大少爷能看上我，我想我也会乐意跟出去过夜。
——但是我没能等到这样的机会。
就在我去酒吧的第五天，赶上是一个星期一。据伍康所说那是一个星期生意最差的一天，常常在十二点之前酒吧就会关门。正好伍宁远快要过生日，到十点半眼瞅着只有两三个客人，伍宁远就跟老板商量由他包下场子，提前为自己庆祝生日。
老板当然不会反对，直接给了他一个半价优惠。整个酒吧一共有十多个服务员，再加上我们五个吧员，一下子陷入了狂欢。音乐打得响响的，灯光也闪闪烁烁。服务员们毫不客气尽情喝酒，尽情地享受平时只能看不能尝的各类美味小吃。当然也有几个服务员下了场子去跳舞。
伍宁远的男朋友开始没露面，倒是两个直男的“男朋友”一早就来了。那两人应该都有三十多岁年纪，不过一看就是做“受”的，因为他们俩在两个直男面前显得很娇嗲。幸好两个人长相都不差，而且看起来非常显年轻，这可能也是两个直男能够勉强接受的原因。
而伍宁远，我估计找的是个“攻”，因为他明显是“受”。实际上在我们酒吧，除了几个像伍康这样的直男，其他服务员、包括温飞红全部都是“受”。
但好笑的是，除了伍康，酒吧里的人都以为我是直男、至少也是一个“攻”。
高天龙曾经说过我脸一红就像“娘娘腔”，也有其他人说我脸红起来像个小姑娘。但随着我年纪增长，而且身处“同”一群体，在他们面前我基本上很少会脸红——就算有脸红，我也不会像在高天龙面前有忸怩。
所以那晚不断有服务员来骚扰我。可我也是“受”，被另外一个“受”往我身上靠过来，摸过来，我没享受，只感觉很肉麻。反而是伍康，可能是已经习惯了，他比我还能放得开一些。
到将近十二点，伍宁远的男朋友终于露了脸，给伍宁远带去了一个大蛋糕。不过他在酒吧只待了约莫半个小时，到临走的时候，又将一沓钱递给了伍宁远，大概是让伍宁远支付今晚的花费。估摸一下，应该至少是一万。
“你看人家多有钱！”伍康跟我坐在一起，远远瞅着伍宁远将钱收了起来，眼中不无羡慕。
“你也可以找个老板包啊！”我笑他。
“我受不了，也没有你们长得这么帅！”伍康嘿嘿笑，“这两天有个男人老来捧你场，要不你找一个吧，我也能沾沾光！”
“去你的！”我笑着捶他一下。
其实看着那人将那么厚的一沓钱交给伍宁远，我还是有点动心的。这几天确实有个男人每晚来酒吧，而且一来就到吧台跟前找我说话，我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真跟他接触一下。
但是当伍宁远接了那沓钱之后，在所有人羡慕的眼神之中，他本来更是意气风发欢乐无限！随着几个服务员高声起哄，伍宁远笑嘻嘻地拿了麦克风上台唱歌。开始几声他还唱得非常高亢，可是唱着唱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丢开麦克风，抱住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一哭，所有人都去劝。可是劝着劝着，两个直男帅哥儿也哭了，紧接着其他服务员也开始哭。到最后连包养直男帅哥的两个有钱人，也开始掉眼泪。酒吧内音乐仍然很响，可是欢快的音乐，压不住满酒吧的凄惨伤心。
我估计两位帅哥儿、再加上伍宁远，他们会哭，是因为出卖了自己的肉体来获取金钱。而两位有钱人哭，是明知道两位帅哥儿爱的不是他们的人。
至于其他人会哭，不用我解释，无的苦，只有无自己知道。
只有我，温飞红，再加上包括伍康在内的几个直男服务员，我们这些人没哭。我没哭，是因为我心中无愧。虽然我也是无者，我也知道无者有多苦，但是我要哭也会背着人。而温飞红没哭，或许因为他超凡绝俗的漂亮，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跌过大跟斗。
而一旦哭起来，就没完没了，所以那晚闹到很晚才散。我一晚上躺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最终下定决心，我宁愿累一点苦一点，也不想再到酒吧去上班。
我说过我很不喜欢“同志”酒吧的气氛，到现在我还是不喜欢。伍康能够在里边坚持下去，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是无，他只是把这当着一份工作而已。可我是个无，每天看着酒吧内那些扭扭捏捏的客人，和扭扭捏捏的服务员，我总是会联想到我自己。因为我的本质上，跟这些扭扭捏捏的“异类”，是同类。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在酒吧上了几天班，已经有几个看起来蛮有钱的客人上来跟我搭讪。其中伍康所说每晚来捧我场的那一个，应该是个“攻”。
而在这个“攻”来的时候，我表现得很礼貌，也很冷淡。可是，我冷淡，不是因为我清高不贪钱，而是因为这个“攻”跟高天龙比不在一个档次。但是我怕在酒吧里边待得太久，终有一天，我会抛弃我的原则和羞耻，跟那四位吧员一样，不管人长相如何品行怎样，只要给我钱，我就让人去包养。
我不怕被包养，实际上我也很爱钱。然而我怕的是，等到有一天我花了大钱请朋友们欢聚一堂的时候，我会跟伍宁远一样，抱着头去痛哭。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三章
既然从绯蓝酒吧辞了工，我自然要另外找工作。很幸运的是，绯蓝酒吧上边的那个大酒店正好这两天有保安辞工，我去一问，可能我的长相还算是比较讨人喜欢，在酒店门口巡逻的两个保安居然马上就帮我找到了他们的保安队长。保安队长在见到我以后，也只是简单问了我几句话，就带我去了人事部，办了入职手续。
酒店的宿舍就在离酒店不远的一栋大楼内，那是人家专门建成出租给工厂公司当员工宿舍用的一栋大楼，连“绯蓝酒吧”的员工宿舍也在其中，所以我直接把行李从楼上拿下来就行。伍康知道不用跟我分开，开心地“嘿嘿嘿嘿”一直傻笑。
保安部一共二十四个人。除了保安队长值班时间比较随意，另外二楼歌舞厅八个保安从晚上七点到位值班，晚上八点歌舞厅正式营业，一直到凌晨两点歌舞厅结束营业，保安则在凌晨三点跟做完清洁的服务员一同下班。剩余十五个保安全部都是三班倒，包括门口每班两个总计六个，大楼内部日常巡视也是每班两个总计六个，只有宿舍这边每班一个一共三个。
宿舍这边上班的时候可以坐着，其他各班或走或站，就是不能坐。所以比较起来，还是值宿舍班最轻松。但是我刚上班，不可能拣轻松的派给我，我上的第一个班，是在停车场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
就在我上班的第三天，约莫十一点左右，跟我同班的一个姓王的保安突然凑近我，说了一声：“精神点儿，大老板的车子来了！”
我赶紧站直身体，看见一辆奔驰车正驶进酒店门口的专用车位，王保安迎上去前后照应着。我虽然没有走过去，却忍不住地也往那边偷觑。
我看见车门打开，一个男人先从司机的位子出来，伸手拉开后边的车门。另有一个男人从车门里钻出来，四十多岁年纪，派头十足，一看就是大老板的样子。
大老板对我们两个保安一眼没瞅，直接走向了酒店玻璃门。但是那个司机——应该也是大老板的保镖，因为他看起来很强壮，也很结实——他锁好了车门，回过脸来，却忽然看住了我。
因为广州现在已经挺热，我们保安都没有戴帽子。而这个保镖鼻梁上驾着一副墨镜，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我只是感觉他在盯着我看。
他很酷！
或许因为他戴着墨镜的缘故，他是除了高天龙以外第二个让我想到“酷”这个字眼儿的男人。他年纪约莫二十八九，身材在一米八零上下。他上身穿了一件短袖衬衫，裸露出肌肉虬结的两条胳膊，就好像……高天龙的那两条强壮的胳膊。
可他毕竟不是高天龙，所以我只是稍微瞅了两眼，就转过了眼光。
但是这位司机兼保镖，在向着我这个方向定定瞅了好一阵之后，他居然摘下了鼻梁上的那副墨镜，向着我走了过来。
他没有朱俊豪那么英俊，但是长相也不错，尤其两道浓浓的眉毛，显得非常有性格——这是在他摘下墨镜之后我对他的印象。
“你好！我叫关世杰。”他居然向我伸出手来，“贵姓？”
“我叫……马小乐。”
我有点儿发呛地伸出手，不由自主地，我爱脸红的坏毛病又犯了。而他呢？
“马小乐？骏马的马，欢乐的乐，对吗？”他问，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瞅着我红红的脸。
“是！”
我点一下头。因为他一直还握着我的手，我想挣脱，他居然握紧了不丢。
“知道吗马小乐，我对你一见钟情！”
“啊？”我差点儿被他吓死！
这人也太直接了，而我，应该不是那种脸上贴了标签的无吧？他怎么就敢如此大胆，第一回见面，就敢对我说“一见钟情”？
他咧嘴笑起来，总算是放开了我的手。
我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跟他漆黑的眉毛，形成强烈的反差！可是我不敢多看，转身想要离他远点儿，他居然再次伸手握住我的胳膊。
“改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啊？”我再吓一跳，慌忙想挣脱他手，“你放开我！”
“你先说答不答应嘛！”
我不理他，可是他实在是很有劲儿，我根本挣脱不了他的钳制。
“行了，你快放手！”
我看见王保安正向这边走过来，只得答应一声。他又咧嘴一笑，加了一句：“那等我有空的时候过来接你！”
他放开我的胳膊，走进酒店里去了。我愣了一会儿，想着他是什么意思，也想着他所说的“一见钟情”。
“你跟杰哥认识？”
我还在发着愣，王保安走过来，向我悄声一问。
“不……不认识！”我摇头，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尽，又加了一点颜色。
“那他……？”王保安纳闷地摇摇头，向我瞅了两眼，又走了开去。
大老板并没有在酒店呆太久，就在关世杰陪同下走出来。而有大老板在一道，关世杰自然不能再过来跟我说话，只是在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场的时候，他透过挡风镜向我眨了眨眼睛。
而之后的一连几天，无可避免地，我显出有点心神不定，翻来覆去一直想着这个关世杰到底是啥意思。
不能否认，被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很高大帅气的男人说一见钟情，是很受用的一件事。但是，我虽然不丑，可也绝不是那种帅到冒泡人见人爱的男人，他为什么会对我“一见钟情”？
我想不明白，可是越想不明白，越是想要弄明白。
直到我眼见要转到夜班的前一天，在我快要下班的时候，有一辆车子开进停车场。那并不是老板的奔驰车，可是车窗摇下，我看见关世杰坐在车内，向我招了招手。
我一看见他，心里就在“怦怦”跳，所以我显出有点儿不情愿地慢慢走过去。
“干吗？”我问。
“我今天有空，晚上一起吃饭吧！”
“我还没下班呢！”我说，稍微表现一点儿矜持出来。
“四点下班对吧？那你下了班换好衣服过来酒店找我！”
“这样啊？我才不干！”
我撇开脸，是真的不愿意。不是不愿意跟他吃饭，而是不愿意到酒店来找他，因为让保安同事看到我会不自在。
他瞅着我，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
“那到四点半的时候，我在你们宿舍拐角那条街上等你行了吧？”
“那……好吧！”
我终于点了一下头。他向我咧嘴一笑，我赶紧走了开去。
剩下的时间当然是心猿意马，好不容易熬到了四点，换班的保安走过来交接。四点到五点本来是员工吃饭时间，我今天当然不用吃饭了，赶紧回去宿舍洗了脸换身衣服出来。顺着拐角走上大路，正左右乱瞅，听见一阵喇叭鸣响，回头去看，正是关世杰下午开的那辆车子。
所以我赶紧走过去，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
“你怎么换了一辆车？”我问，基本上是没话找话。
“这是我自己的车，花了去年一年的工资买的。”他伸手过来替我系上安全带，“自己出来玩儿，开老板的车太招摇！”
在他凑过来替我系安全带的时候，手碰到了我的手背。我赶紧缩手，他向我咧嘴一笑，启动了车子。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四章
这是我第一次坐轿车，当然比公车舒服很多。我沿窗看着飞速后移的景物，心里不能不有所感慨：做保镖的真好，一年的工资可以买一辆车，而我，恐怕一辈子也没有能力买车。
“现在时间还早，你想去哪儿玩儿？”关世杰问我。
“你不是说要吃饭吗？”我回过脸瞅他一眼，“现在本来是我们酒店员工吃饭时间！”
“你饿了？那就先去吃饭！”他回过脸冲我笑笑，“你有没有手机？”
“没有！”
“为什么不买一部？”
“你以为都像你那么有钱啊？我们一年抵不上你一个月的工资高！”
“那一会儿我去给你买一部！”
“不要！”我立刻拒绝。
“为什么？”
“我连跟你认识都不算，干吗要你帮我买手机？”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我想给你买手机，是想以后可以每天给你打电话！”
“你干吗要每天给我打电话？”
“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啊！你不会不信吧？”
我“哼”出一声表示不信。
“以后你慢慢就会信了！”他笑一笑，不跟我争。
他说“以后”，我跟他会有“以后”吗？我偷偷瞅他两眼，心中暗暗叹口气：我还是喜欢高天龙。
在经过一家数码商城的时候，关世杰把车子停下来。我猜他真是要给我买手机，所以我很强硬地表示连饭我都不想吃了，他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之后在一家西餐厅停下车子，我随着他走进去。这是我第一次进西餐厅，难免有点儿缩手缩脚。时间还早，西餐厅里人不多。我们在靠窗一个位置坐下，他殷勤地问我想吃啥，我白了他一眼，直接说出来：“我没吃过西餐！”
他一笑，替我点了一份牛扒，还有一个汤，和一个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的菜。
“喂！”等服务员走开了，我叫他一声，正正经经瞅着他，“你又有钱，长得……也挺帅，找什么样的男孩儿都有，干吗会突然找我？”
“我很帅吗？”他咧开嘴笑，看起来很开心。
“是很帅呀！尤其……同志男孩儿，都会喜欢你这样的！”
“那你喜不喜欢？”
“你别跟我打岔好不好？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找我！”
“我都说了，我对你一见钟情！”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我脸上又没写字，你怎么……就敢跟我说这样的话？”
“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我知道你肯定是个无就行了！”
我斜眼瞅他，他望着我笑。我想想以前那个朱俊豪就能一眼看出别人是不是无，或许这个关世杰也有这样的本事吧！
所以我干脆不说话了。可是关世杰一直瞅着我看，看得我又脸红起来，忍不住就瞪他。
“你干吗这样瞅着人看？”
“因为我喜欢看你脸红！”他眨眨眼，“你知不知道你脸红红的样子有多勾人？”
我晕死！
这是第三个男人说我脸红的时候很勾人，可天地良心，我长这么大就只想过勾引高天龙。其他男人，比方朱俊豪，再比方眼前这个关世杰，就算我对他们有点儿兴趣，也是他们先勾引我。
想到朱俊豪，有一个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突然从我心里冒出来。
“你是不是……以前也当过特种兵？”我问，瞅着他。
“是啊！咋啦？”
“那你……”我停一停，才问出来，“认不认识高天龙？”
“高天龙？”他若有所思，“那是谁？你问这个干吗？”
“因为……他也当过特种兵，所以就问问呗！”
“当特种兵的太多了，你还能挨个儿问啊？”他笑起来。
他的意思是不认识了。我有点儿失望，毕竟像他说的，当特种兵的那么多，他不可能都认识。
“你很喜欢……这个高天龙吗？”他瞅着我反问一句。
“是啊！”我不用考虑，但是话一出口，赶紧又向他笑一笑，“不是打击你，他是我的……算是第一个男朋友吧！我跟他从小就认识的，不过……”我故作轻松地笑一笑，“他可能早就已经把我忘光了，所以，不提他了！”
“为什么……你觉得他已经把你忘光了？”他再问一声。
“因为……”我忍一忍忍不住，四年了，我也需要向人倾诉，“他已经结了婚。而且……四年了，我好想他，每天都想，可是……他连一点儿音讯都没给过我！”
我忽然地有点儿伤心，所以我赶紧低下头。停一停抬起来，又向他调皮地笑一笑。
“你要是……真对我一见钟情，就帮我把他忘掉吧！”
他无语，瞅着我好一会儿，忽然冒出一句：“我想亲你！”
“啊？”我吓一跳。
“放心，不是在这儿！”他眨眨眼，“等会儿进了车子再说！”
“懒得理你！”不能遏制地，我又脸红，“你们当特种兵的，个个儿都是花心鬼，还很色！”
“为什么这么说？”
“反正你们就是！”
“色……我认了，花心……我不是！”
他一眼不眨瞅着我，看起来很坦诚的样子，不过我还是嗤之以鼻！
“你敢说你没找过其他男孩儿？”
“找过啊，很多！所以我说，色我认了，但那只是发泄，不叫花心！花心是喜欢一个又一个，可到目前为止，我就是喜欢你！而且……是想跟你谈恋爱的那种喜欢，而不仅仅是想跟你上床，那你说我怎么能算是花心？”
我愣了一会儿！
他说他想跟我谈恋爱，说得这么直接。我有过两个男人，可是我没有谈过恋爱，朱俊豪不用提，那纯粹就是好像关世杰说的“发泄”而已。而高天龙，我爱他，到现在还爱。可是他对我，一直都是“在一起尽量寻开心”——那实际上跟“发泄”没什么两样。
而恋爱，应该是一件很美丽很浪漫的事吧？
如果我真能跟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谈一场恋爱，或许，就能够把只愿“寻开心”的高天龙彻底忘掉。
牛扒送上来了，刀子叉子，我不会用。
他看出了我不会用，直接切下一片递到我的嘴边。
“干吗？”
我赶紧往后退。他笑一笑，回过叉子喂进自己嘴里。
我躲过他一直瞅着我的眼光，开始低下头来很努力地学习使用刀子叉子。他瞅着我，忍不住地笑。
“有什么好笑嘛！难道你第一次吃西餐，就会用叉子吗？”
很自然地，因为他的“一见钟情”，我有点儿“受”性显露。而他看着我的“受”性，愈发显得开心。
“是！我第一次吃西餐，比你还笨！”他回答，咧着嘴笑，“要不我帮你切吧？”
“不，我想自己学！”
我不怕在他面前出丑，谁让他对我“一见钟情”呢？所以我继续努力地切割，终于切下一小块儿来，开心地喂进嘴里。
关世杰当然不肯一顿西餐算完事，等吃完饭结了帐，他又开着车子带我去看了一场美国大片。
看大片也是我的第一次。因为那种什么杜比环绕的立体影院也很贵，一张票要好几十块钱，凭我一个山里出来的打工仔，舍不得花这个钱。
在看电影的时候，他一直牵着我的手，并且是十指交叉互握的那种。那让我忽然想起来，高天龙也这样牵过我一次，而且是在夜晚的大街上。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想起高天龙，而应该好好享受跟关世杰谈恋爱的感觉，可谁让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是高天龙呢？初恋是最难忘的，那是没办法的事。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五章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十点多了，关世杰笑笑地问我能不能去开房。
“不干！”我红着脸立刻拒绝。
“为什么？”他追着问，“你不是说我帅吗？”
“你是帅，可是……一上床，啥感觉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恋爱？”
“这么说……”他笑笑地瞅着我，“你很想跟我谈恋爱吗？”
“什么呀！”我自己也觉得那句话是有这样的意思，所以我使劲儿瞪他，“是你自己说的好不好？你不要，那就算了！”
“要！怎么能不要？”他向我眨眨眼睛，“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啊？”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我来酒店当保安连一个星期都没有好不好？”
难道以前他在绯蓝酒吧看见过我？可是他这么高大这么帅，为什么我对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何况我在绯蓝酒吧也只做了不到一个星期，加上当保安的这段时间，前后只有半个月，也谈不上“很久”吧？
“总之，就算马上上床，我也不会对你没感觉的！”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仍然笑笑地瞅着我，“不过，你想恋爱，那咱们就慢慢谈恋爱吧！”
我向他撇撇嘴，转开脸看向车窗外华丽的灯火。但是我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我感觉他启动车子，感觉他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两眼。我心里软软的，甜甜的，好像真的有一点儿恋爱的感觉。
到了宿舍附近的大路上，关世杰瞅着我：“我不是每天都有时间的，所以……让我亲个嘴儿好不好？”
我一下子脸发烧。不过，四年没有跟任何男人接触过，我也渴望着男人的抚慰，尤其是好像他这样又高大又强壮还挺帅的男人！
所以我没反对，只是脸红红地瞅着他。他凑过来，吻上我的嘴。
高天龙吻我的时候，会很用力，很霸道，而且很快就会将舌头伸到我嘴里。而朱俊豪，我基本上已经忘记他是怎样吻我的，我只记得我受不了他滑溜溜的舌头。可是这个关世杰，他没有试图把舌头伸进我嘴里，他只是很温柔、也很细致地吻着我，就好像这一个吻，就能够让他获得巨大的满足。
所以我喜欢他的吻，因为他让我有一种确实被他喜欢了很久的感觉。我甚至觉得，如果他现在把舌头伸进我嘴里，我都不会讨厌。
但是他没有把舌头伸进我嘴里，就是那样细细地吻了我好久，才向后退开，舒出一口气来。
“好舍不得你！”他说，伸手抚抚我脸。
“等你有空的时候再约我就是了！”我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
“那……”他向我眨眨眼，“我们已经开始谈恋爱了，所以你不能再接受其他男人的约会了！”
“哪有其他男人会约我？”
“那你就答应我嘛！”
“行啦，你赶紧走吧！”
我开门下车，向着车里胡乱扬了一扬手，就快步走向宿舍的方向。
四年了，数今天最开心！因为今天，我不用一个人偷偷品尝思念的滋味。今天，我开始想象跟另一个男人恋爱的美妙。
※※※
关世杰的空闲时间确实不多，他是老板的贴身保镖，几乎时刻都要跟老板在一起。所以随后的一个月，他只跟我一起吃了两顿饭。第一顿，赶上我上歌舞厅的班，他想让我请假，我没答应，所以就是吃了一餐饭。到第二次，我在宿舍上早班，我本来也有点儿心痒痒想跟他去酒店开房，但是刚吃过饭，大老板就打电话给他，他只好万般不舍地送我回宿舍。
到一个月以后，那天我本来要在酒店内部上夜班，他直接到宿舍让保安把我叫下来。现在所有保安都知道我跟他关系好，王保安还追问过我到底跟他啥关系，我只能回答说他认识我一个亲戚。他毕竟是大老板的贴身保镖，跟我们比起来算是有钱有权的一类人，保安们纵然有怀疑，也不敢说出口。
一个月见不到几次面，我当然想跟他出去，所以我干脆跟一个今天调休的保安换了一个休息日，之后坐进了他的车子。
“好想你！”
我刚一坐上车子他就说，并且凑过来想亲我，我赶紧往后躲。
“外边的人看得见！”
“看就看呗！”他好像一点儿不在乎，“这些天没有跟其他男人出去过吧？”
“没有啦！”我回答。
上一次约会的时候他也这样问过我，其实我哪有他说的那么好，好像是个男人就想约我一样。更何况无并非光明正大，就算有人想约，人家也没有他这么大胆。
不过他会这样问，正说明他对我有多重视，所以我心里还是甜甜的蛮受用。
他伸手过来帮我系上安全带，好像变戏法儿一样，居然递过来一枝红玫瑰。
我更是又惊又喜！
“你还去买花？怎么好意思啊！”
“怎么不好意思？难道我会告诉人家是送给男孩儿的？”
我想想也对。他启动车子，又加一句：“要送花，才像谈恋爱！”
我心里好甜，瞅着他的侧脸，忽然凑过嘴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立刻回脸瞅着我！
“早知道，我该去买一捧玫瑰花！”他说，眨眨眼。
我稍微愣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我白他一眼转过头，将玫瑰凑到鼻端深嗅一口，真香！
“还是去给你买部手机吧！”车子开在路上，他说，“我每天都会想你，可是想你的时候，连个电话都不能打！”
“还是……再等等吧！”我坚持。
虽然他的话令我感动，而我每天空闲的时候其实也会想他，也会想跟他说说话，但是手机不是好像一朵花这么便宜，如果我接受了他的手机，就好像贪了他的钱似的，跟他的恋爱就不单纯了。
而且，我每天是会想他，可是我每天一样会想高天龙。等到啥时候能够只想他不想高天龙的时候，我才能够安心接受他的馈赠。
“那好吧！”他回脸冲我笑，“等过了今晚再说！”
我满脸发烧转过头不接他的话茬。不过对于今晚，我其实也有期待。
两个大男人谈恋爱，不可能好像男女情侣那样在大街上大大方方手牵手，我们还是去吃了一顿西餐，然后又看了一场电影。再然后，他没有给我买一捧玫瑰花，我还是跟他去了一家酒店。
四年了，再一次被男人抱在怀里，而且是高天龙一样那么强壮的男人，我也很投入，甚至表现得有点儿饥渴！
他本来要跟我一起洗澡，我没答应，我跟他说过当特种兵的都很色，我怕我表现得比他还色。所以还是我先洗了澡，之后他进去洗。
等他洗了出来，立刻扑到床上吻我，而且这一次，他把舌头伸进了我嘴里。
我没有讨厌，也没有拒绝他的舌头。并且在他用舌头纠缠我的舌头的时候，我贪婪地用手抚摸着他结实而强壮的身体。
都是男人的身体，也都是强壮的身体，但是奇怪的是，我曾经经历过的三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高天龙不用提，那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他给我的感觉无与伦比。而关世杰，或许是因为整整四年我没沾过任何男人，他的身体也同样的让我着迷、让我恋恋不休。反而是朱俊豪，虽然他最英俊，但他出现的时候我正迷恋着高天龙，所以他给我的感觉，反而没有另外这两个男人这么清晰而震撼。
而当他终于忍不住要进入我的时候，我好痛，整整四年没有跟任何男人做过，我就像第一次跟高天龙做的时候那么痛。
这又是无很“难”的一件事！处女只有一次，只要被男人破了处，再等一百年也不会再有落红。可是男人不同，只要一段时间不做，就会紧致如昔，痛得要死。
我不知道其他无者是不是如此，反正我是这样。
但就算痛，我只能忍着，并且忍得并非全是痛苦。
因为我是“受”，起码从心理上来说，我希望被另一个强大的男人占有。
而关世杰，他就足够强大。
所以我痛，却痛得心甘情愿，痛得并非全是痛苦！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六章
一晚上不停地折腾！幸亏我跟人调了休，要不然早上肯定起不来。
事实上我就没起来，关世杰好像今天也没事，因为到了早上，他又半求恳半诱拐地……换个方式做了一次。他本来说要带我吃早茶，结果等再次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所以我们起床之后，就直接去吃中午饭。吃过饭他再次要求给我买手机，我正想着要不要答应他的时候，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哪位？”他将手机放到耳边。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话，他接着回答。
“是！我是关世杰，袁老板的保镖。……对对！我们公司一类保镖全部是特种兵出身，您也想找保镖吗？……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我们公司的电话号码。……我们公司的全称是天龙特种安保公司，我老板叫高天龙，你打电话过去直接找他就可以了！……对对对！你放心……”
我呆了！
他后边还说了什么我没听见。直到他收起电话，回过脸来看着我，然后他微微愣了一下。
“小乐，你咋啦？”
“你骗我？”
我好生气，刚跟他“春风”一度，我却发现受了他的欺骗，我生气到就好像他是在故意耍我一样。
“我骗你？我咋骗你啦？”他莫名其妙，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哦，你说……龙哥对吧？”
“我问过你认不认识他，你说你不认识！”
“我没这样说！”他看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有点儿慌了，“小乐，我当时……只是没有回答你而已，并没有真的想骗你！”
“你不回答，就是想欺骗！”
“好吧！我承认是故意瞒着你。可是……如果我说我认识龙哥，你还能跟我交往吗？你也说你天天想着他，你还说……想让我帮你忘掉他，那我怎么还敢跟你提他？”
“你……”
我涨红了脸，很想狠狠骂他一顿！可是，他说得不错，如果他告诉我他认识高天龙，我不可能还会跟他谈这一场恋爱。
因为我仍然爱着高天龙，如果让我知道他跟高天龙那么熟，我肯定一门心思只想从他身上，打听一点儿高天龙的消息。
所以我没法骂他。
“小乐，你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吗？已经超过七年了！”他看着我，诚诚恳恳，“我跟龙哥还在部队的时候关系就特别好，尤其在他最后一次探完亲回部队，他好像知道了我是无，所以对我比从前更加照顾！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在龙哥的影集里，看到了你的一张照片，一张你没穿衣服的照片！那张照片比从网络上能搜到的所有男孩儿的图片都好看，那时候我就想，我要是有一天能够见到你真人就好了！所以我跟龙哥问了好些你的事情，问得越多，我越喜欢你！龙哥也知道我喜欢你，还给了我底片让我洗了一张你的那张照片！”他说到这儿停一停，拿过他的公事包，从里边递给我一张过了塑的照片，“你看看，我经常都会拿出来看，要不然我怎么能够一眼认出你来？”
我接过那张照片，惊讶地发现，那是一张我自己都不曾得见的我的全裸照！
我仍然记得几年前跟高天龙朱俊豪去市里玩儿，高天龙曾经在酒店的床上，半强迫地给我拍过一张背面的全裸照。但是这张照片高天龙一直没给我，甚至他送我的那架数码相框里，也没有收进这张照片。所以我一直以为他照坏了，根本没有洗出来。
而现在这张全裸照，自然就是那天照的那一张。他把我拍得很阳光，也很俊美。我趴在床上，正对着镜头，撑起的上身遮住了大部分身体，却偏偏遮不住翘翘的臀部。
我看着那张应该算得上“美美”的照片，一肚子气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凭着一张照片，居然喜欢了我七八年，他傻不傻？
可是，遗憾的是，他没有在高天龙之前认识我。
我看了好久，才将照片递还给他。他瞅着我，小心地问一句：“小乐，你还在生我气吗？”
“没有！”我摇头，笑一笑，“挺感动！”
“那……我们还能继续谈恋爱吗？”
“我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我想跟他继续，但是我却明白，从今而后，高天龙必定会牢牢挡在我跟他之间！
“他现在……好吗？”我回过神儿，换个话题问。
“应该……算好吧！”他回答，“他儿子都快四岁了，自己又开了公司，而且业务很不错，不过……”他瞄瞄我，“他从结婚以后，就没再找过男孩子！”
我有些茫然。这个人真了不起，就这么几年的功夫，他居然开起了自己的公司。可是我真的很难相信像他那么花心浪荡而且欲望超级强烈的一个人，会在结了婚以后就忍得住不找男孩儿。而他既然连男孩儿都不找，难怪整整四年连一点儿音讯都不肯给我。
“这也是我没有跟你提起他的原因。因为……就算你忘不掉他，他可能也不会再跟你继续！”关世杰见我不出声，接着往下说，“小乐，我虽然没有跟你提起龙哥，我却跟龙哥提到过你。我跟他说了……你一直想着他，可是龙哥说……不让我在你面前提起他，他还说……希望我能够让你忘记他！”
“真谢谢他的好意！”我忽然地气往上冲，“你回去告诉他，我想他是我的事，只要他开开心心别想我就行了。其他的，不劳他费心！”
“小乐，你别这样说，龙哥其实……是怕伤到你！”
我无语。我当然明白高天龙有怕伤到我的意思，从一开始他就一再声明叫我不要投入感情，正是为了尽量避免伤害。可是感情，不是可以自由控制的，根本不是他怕伤害、就不会伤害。
“算了，不说他了！”我吸口气，向着关世杰笑笑，“你送我回去吧！”
“咱们……不买手机啦？”
“不了！”我摇头，“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你喜欢了我那么久，可是……我就是忘不掉他！”
“那……你不想再跟我继续下去了吗？”他求恳地看着我。
我记得当初朱俊豪也说很喜欢我，可是在跟我过了一夜之后，当我拒绝跟他再有第二夜，他马上就潇洒离开去找其他男孩子。而关世杰，他现在也跟我啥都做过了，但是他看着我的眼神，仍然充满不舍，甚至是求恳。这是第一个男人对我有“求恳”，我如果稍微聪明一点儿，就应该留在他身边。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喜欢他，所以有些话我必须跟他说清楚，那就像高天龙从一开始也跟我说得很清楚一样。
“关世杰，我很喜欢你，真的！”我看着他，尽量表现出我的诚恳，“可是……现在高天龙突然又冒出来了，我怕……我跟你在一起，只会想着他，那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伤害，所以……你让我安静一段时间好不好？等我……把我的感情理一理，如果……我感觉自己能够接受你，而你也还喜欢我，那时候……再说好不好？”
我也求恳地看着他。很久，他终于叹出一口气来。
“好吧，我不逼你！反正，你要想我了，随时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就会来陪你！”
“撒谎！”我马上斜着眼睛瞅他，尽量让气氛轻松些，“你老板不放你走，你能马上来陪我？”
“这个……”他咧嘴一笑，“好吧，是你说得对！”他向我靠近过来，又停住，“再亲个嘴儿好不好？就当是吻别！”
我瞅着他不语。他笑笑地凑过来，我没躲，就让他亲了一下。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七章
跟关世杰的恋爱，就这么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不过结束得很轻松，一点儿凄凄惨惨的感觉也没有。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关世杰曾经去过酒店一次，赶上我在酒店门口上中班，他仍然过来跟我说话。
“你到底考虑得咋样了，能不能跟我继续？”一见面他就问我。
“才一个多星期而已！”
我生怕跟我同班的保安看出动静，向那边瞄一眼，幸好那个保安离得我们俩很远。
“可是我很想你呀！要不这样，过两天我要跟老板去一趟美国，至少要去两个星期，等回来的时候，你要是还没想清楚，我就帮你想！”
我看见他挤眉动眼，明知道他那个“帮”字意味深长，不由得脸上一红：“行了，等你从美国回来再说吧！”
“还有！”他紧接一句，“不准跟其他男人约会，要不然等我从美国回来，会找那个男人麻烦的！”
“啊？”我回脸瞪着他，“凭什么啊？”
“就凭我已经喜欢了你好几年！”他说得理直气壮，“所以，你可以暂时不接受我，但是除了我也不能接受其他男人！”
我没想到他会有这么霸道的想法，可是有其他保安远远看着，我又不能跟他吵起来，所以我鼓着嘴气呼呼地只是瞪他。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咧嘴笑笑，又加了两句话。
“我跟酒店刘副总关系很不错，我已经跟他说了，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请他帮我照顾你。你要是有啥事儿，也可以直接去找他！”
“你咋好意思让人家照顾我？人家没问你跟我啥关系？”
“问过啊！他跟龙哥也认识的，我没龙哥面子大，所以我告诉他说你是龙哥的小老乡，这是实话对吧？”
我听他提到“龙哥”，心里一跳，正好有一辆车子驶进停车场，我赶紧走过去照应，没再接他的话茬。他也没有追过来，而是转身进酒店去了。
等把那辆车子安置进车位，我却有点儿发起愣来。他才走两个星期而已，却特意请人帮忙照应我，我应该很感动的，我也确实有些感动。可是，偏偏，他后来说的“龙哥”两字，打乱了我的心。
因为我多希望，托人照顾我的，不是他，而是“龙哥”！
※※※
关世杰提到的那个“刘副总”，是我们酒店管行政的副总经理，三十多岁，本地人。据说他以前混过黑道，所以现在“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
像这样一位在我这种小人物眼中的大人物，居然也会看高天龙的面子，可想而知高天龙这几年混得有多好。
当然了，他短短几年就开起了自己的公司，确实是非常了不起！
而在那天之后，我就没再见到关世杰，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去了美国。我也确实开始考虑等他从美国回来，我该怎么回复他，是跟他继续“谈恋爱”？还是不死心地仍然希望着高天龙有一天能够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当然更希望有一天高天龙能够出现。但是那个希望太渺茫，而且就算出现，他也未必会再要我，因为关世杰说他“结婚以后就没再找过男孩子”。
所以我，也许该认真考虑第一个选择，因为那才是对我来说最正确的选择。
如果不是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我很可能已经下定决心跟关世杰在一起。但是，世事无常，那件事毕竟发生了，我的人生轨迹，也因此有了另一个转折。
※※※
在酒店门口巡逻的保安，有一个职责是不能让出租车进入门口停车场，以免占用了有限的停车位，并且使客人的车辆进出不方便。
但是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尤其在十二点以后，那些出租车为了抢客，瞅着保安不注意，就会开到酒店大门口等客。而且一辆进来，其他出租车也都趁机往里开。
那天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们中班是从下午四点上班，到夜里十二点下班。就在眼瞅着要下班的时候，我跟另一个保安正分别照应着两个客人的车子进出车位，有一辆出租车开到了酒店门口，紧随着另一辆出租车也跟着开进来。跟我同一个班的另一个保安一看不好，赶紧先去拦住路口不让其他出租车进入，我就走过去敲一敲第一辆出租车的车窗，请他赶紧开出去。
但那个出租车司机根本不理我。我耐着性子使劲敲几下，他才将车窗摇下来，坐在里边斜着眼睛瞅我两眼。
“小子，新人吧？知道我是谁吗？你去问问其他保安敢不敢撵我的车？”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职责所在，我无法向他示弱。
“不好意思！我们酒店门口规定是不准停出租车的，所以，还是请你赶紧离开！”我说，尽量保持我的礼貌。
那司机没有理我，只是盯着酒店门口。我一回头，看见有两个客人正说笑着从酒店大堂走出来，那司机立刻按响了车喇叭。这一下我也有点火儿大了，因为一旦让我们酒店的经理听到喇叭声，我肯定要挨批。而且让他拉了客，后边的出租车我就管不了了。所以我立刻转头，向那两个正准备走向出租车的客人礼貌地弯了一下腰：“请两位贵宾往前边走几步，去路口打出租车好不好？”
那两人见我态度诚恳，真就绕过门口的出租车，往前走去路口。门口那辆出租车的司机一下子拉开车门钻出来，冲着我就骂。
“小王八蛋！你还真够较真儿的，不给点儿教训你不知道老子是谁！”
他伸手就往我头上扇一巴掌，我扬臂一挡，他没打着，另一手伸过来揪住了我的衣襟。我赶紧用力一推，那人比我矮，也比我瘦，只听“嗤啦”一声，我的衣服被他撕裂了一道口子。那人被我推得向后一绊，一下子仰倒在出租车车头上，“啪”的一声响，他的后视镜被他自己撞落在了地上。
第二辆出租车司机见打了起来，马上也打开车门冲过来。
“臭小子，你敢打人？”
我虽然不是很会打架，但我正值青春年少，比这些三十出头的男人灵活很多。相互撕扯了两下，先前那个司机站稳了脚跟，嘴里骂骂咧咧又扑上来。跟我同班的另一个保安赶紧也过来，一边说着好话，一边拦住了不让他们两个打我一个。
幸好我们大堂内的前台看见外边打起来，马上就打电话上楼。保安队长迅速带了几个歌舞厅值班的保安下来。两个司机见我们人多了，这才不得不收了手。
“小子，咱们走着瞧！”
最先那辆车的司机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我指戳两下，将车子开了出去。第二辆出租车也随后开出。
这时候那位刘副总也赶了下来，站在一边听保安队长问明情况。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表态，又回进了酒店。
因为我的制服被撕破，保安队长让我跟歌舞厅的一个保安换了一下班，让我站在歌舞厅一处阴暗的角落执勤，晚上多等会儿跟他们一起回去。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我下班早了会被那两个司机报复。
我其实也挺怕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我怕也无用。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八章
我本来是十二点就能下班，但那天一直等到凌晨三点，我才跟歌舞厅一大群保安一起回去宿舍。
当晚自然什么事情也没有，第二天我也没敢出宿舍。因为保安队长仍然让我上歌舞厅的班，所以到晚上七点左右，我跟其他保安一同过去酒店。还没到正式营业时间，歌舞厅里虽然有音乐流动，不过大灯还亮着，服务员仍在仔细地检查卫生状况。我们几个保安稍微巡视一下，就分开来在各处站岗。
我看见保安队长忽然走进歌舞厅，四面一瞅，向我招了一招手，我赶紧走了过去。
“人事部把你调到吧台了，工装都已经分配下来！”没等我问，保安队长先开了口，“你现在就去找吧台主管报到，明天再到人事部补办手续！”
我有点儿发愣。因为吧台服务员几乎就是酒店最高级的一个工种，工资高，还可以学习调酒技术。偶尔客人高兴了，还会打赏小费。我做保安这段时间，经常听其他保安谈起来，一个个羡慕吧台服务员羡慕得要命。甚至有两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小的，挖空了心思跟吧台主管搞好关系，只望吧台有了空缺能让他们补上。然而，莫名其妙地，这好事落在了我头上。
我当然知道这是刘副总在“照顾”我，毕竟关世杰是大老板的贴身保镖，既然专门托付过，刘副总就不能不卖他几分交情。更何况我还是“龙哥”的小老乡，而据关世杰所言，这位“龙哥”的面子更大。
“你还愣着干吗？快点儿去找吧台主管啊！”保安队长拍拍我的肩，“你有杰哥这个关系，啥事都好办！”
关世杰这一个多月老是找我，保安部没有人不知道我有这样硬的一个后台。可是我居然没有特别的兴奋，因为如此一来，我感觉自己欠了关世杰的情，等他从美国回来，我不想答应跟他“继续恋爱”都不行。
但我不能不服从上头的安排，而且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所以我在其他保安充满羡慕甚至是妒忌的眼光中，还是走出了歌舞厅去找吧台主管。吧台主管姓李，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蛮帅气。事实上吧台服务生个个都帅气，我跟他们比，基本上就是丑小鸭。
李主管对我也很客气，估计都是冲着“杰哥”的面子。简单交代了几句，他就让我换了吧台服务生的衣服，又让一个叫余庆的吧台服务生领我进吧台做事。
我之前曾经在绯蓝酒吧做过几天吧员，但各个地方规矩不一样，比较起来当然是大酒店的吧台比较正规，也比较能够学到技术。而我既然有这样的好运气进到吧台，就低下身段老老实实跟几个服务生搞好关系，虚心谨慎向人家学习怎么调酒。吧台里的几个人好像都听说了我有“杰哥”这个关系，人人对我十分友好，余庆还很热心地抽空教我水果雕刻技术。
但是没等我学到任何技术，就在我进入吧台的第二天，就跟做梦一样，高天龙凭空而降，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
关世杰曾经说过他没有“龙哥”的面子大，我想他是对的，因为我看见高天龙的时候，是刘副总满脸含笑地陪着他。
当时我正弯腰从冰柜里铲了一勺冰块儿出来，按照其他吧员的吩咐，往两杯已经调好的鸡尾酒里适量加冰。就在我刚一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高天龙从歌舞厅门口走进来。刘副总随在他身边，伸手做出请的姿势。等高天龙先进了门，刘副总才随后而入。
四年没见了，高天龙看起来没什么大的变化，仍然是那么高大威武，也仍然是那么俊朗挺拔。只是当他一眼瞟到我的时候，他脸上连一丁点儿的神情波动也没有，就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一样。从前的他虽然在公开场合也不会将内心真实情绪放在脸上，但绝对达不到如此定力，更没有如此的深沉与阴郁。
阴郁？是的，从前的他虽然也深沉，但是阴郁的感觉，直到今日才有。
我一直发着呆，高天龙未动声色，反而是刘副总向我笑了一下。
因为他们两人来得比较晚，靠前的位子已被坐满，所以他们现在坐的地方离吧台不远。我看见刘副总忽然回过头来，向着我招了一招手，我赶紧走出吧台，到了刘副总身边。
“刘总！”
我恭恭敬敬叫了一声，抬头去看高天龙。他也正看着我，我想叫“天龙”，可是当着刘副总的面我不能这样叫出口，所以我嘴张了一张，又闭上。
刘副总向我笑了一下没说话，倒是高天龙开了口。
“刘总说你跟人打了架，伤到哪儿没有？”他问，仍然是四年来我念念不忘的那种浑厚和磁性。
我忽然地感觉心里好苦好苦，因为他的关心，也许仅仅是做给刘副总看的。
“没事！”我回答，尽量让自己显出平静。
“那以后在吧台好好干吧！学点技术，收入也能高一些，挣点儿钱早点回去把老婆娶了！”他又说。
我不知道他那句“把老婆娶了”的话，是对我真心的建议，还是仍然是说给刘副总听的，所以我没吭声。他也没等我吭声，就转脸去跟刘副总说话。
“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去年我回老家，他爹还专门嘱咐我照顾他。可是他一跑出来，连个电话也没给家里打，要不是阿杰听保安叫到他的名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在你这儿做保安！”
他这段话肯定是编的幌子了，因为他去年不可能回过老家，更不可能碰到我爹专门嘱咐他，要不然我过年回去的时候，我爹不会不告诉我。
“这个事怨阿杰，也怨我！”刘副总笑呵呵的，“阿杰去美国之前才告诉我他是龙哥的小老乡，这两天我正考虑要把他换个部门不要再做保安，谁知道一时事忙没顾上，让他跟人打了这场架！”
“没伤到哪儿就好！”高天龙向刘副总举一举酒杯，“大刘，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
“龙哥千万别这么说，我还要求龙哥照顾我呢！”
刘副总的年纪比高天龙明显大着几岁，可是他居然也叫高天龙为“龙哥”。而且他最后那句“还要求龙哥照顾”的话，更是让我暗暗奇怪，不知道只是一句客套话，还是高天龙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照顾他堂堂一个大酒店的副总经理！
那两人碰一下杯子各自喝了一口酒，高天龙才又转脸向我：“上班去吧！”
我“嗯”了一声，向着刘副总弯腰施了一礼：“谢谢刘总！”
之后我转身进入吧台，吧台几个吧员大概是没想到刘副总也会对我和颜悦色，难免一个个多瞅我几眼。我也没理会，只是时不时地向着高天龙觑两眼。
高天龙一直没再瞅我，在酒吧呆了约莫一个小时，他就站起身来要走。刘副总拦着不让他买单，自己拿笔签了字，之后送他走出歌舞厅。
我看着他高高的身影走出了歌舞厅的大门，忽然一阵冲动，今天就是工作不要了，我也要追出去跟他说几句话。
“余庆，我出去跟我老乡说句话，你帮我跟主管说一声！”我这样跟余庆说，匆匆忙忙脱下工衣。
“跟刘总说话的是你老乡啊？怪不得，那你快去吧！”余庆说。
我赶紧换上我的衣服，就从歌舞厅大门出去。因为歌舞厅就在二楼，我顺着楼梯往下跑，再穿过大堂跑到酒店门口。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九章
刘副总正在酒店门口跟高天龙说话，我往角落处稍微躲了一躲，等高天龙扬手跟刘副总道了别，走向停车场一辆小轿车，我才赶紧向他跑过去。
“天龙！”我叫。
他停了一下，回过身来瞅我一眼。
“干吗？”他问，皱着眉。
“你……”我不知道该说啥好，我总不能告诉他这四年我有多想他，所以我停一停，才问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你去年……真的回过家吗？”
“说说而已！”他果然这样回答，没等我再问，他又接着往下说，“阿杰很喜欢你知道吗？你不好好跟他相处，念念不忘地想着我干吗？”
他一说，我就感觉很委屈，不过我吸了一口气忍住。
“我也不想想，可是……那又不是我自己能够控制的！”
他好像不愿再理我，扭头要走，又停住，递了一张名片给我。
“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但是，别再说想我，我听见这话心烦！”
我僵硬地站在那儿，没有伸手去接他的名片。他说得这么无情，我不可能还会给他打电话。他见我不动，把名片塞进我手里，之后走到一辆小轿车跟前，打开车门进去，很快地将车子开了出去。
我低头去看那张名片，眼前很模糊，我擦擦眼睛再看，名片上正是那天关世杰曾经提到过的一个公司的名字：天龙特种安保有限公司。
※※※
我转身从员工通道重新上到楼上，再偷偷从酒吧后门溜进去。酒吧主管一直还没来过，我就换上制服继续做事。
当晚没再发生任何事，到了第二天跟伍康碰头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告诉给了伍康知道。
“他啥意思？”伍康将那张名片拿在手上看，“他不会……自己开了公司吧？”
“谁知道！”我尽量平静地一声。
“那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给他打电话呀！难道你不打？”
“我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我禁不住地一阵苦涩，“他话都说到那个程度了，我还能觍着脸跟在他屁股后边跑？”
“那要不……”伍康小心地瞅着我，“等关世杰回来，你还是继续跟关世杰好吧！反正关世杰也不差，当保镖，一个月抵我们一年多的工资！”
关世杰的事情我没有瞒过伍康，毕竟跟他从小无话不谈，如今远在他乡，我跟他更是有一种近乎相依为命的感觉。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贪钱啊！”我瞪他一眼，倒忍不住地笑了。
“出来打工，不贪钱打的什么工？”伍康也嘿嘿一笑，“我们在外边做事的，有人能帮当然要求他帮一把！要我说，你跟高天龙都不要闹得这么僵。以前……你跟他关系那么好，现在他本事大了，又主动给了你名片，你就求他一下又怎么样？”
“算了，不要说了，我永远不会打这个电话！”我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说得越多，我会越难受。
“那我记一下他的号码，说不定哪天有事，你不求他，我求！”伍康说，真将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我没理会。我没把这张名片扔掉，只不过因为那是他的东西，我舍不得丢。但是我知道，天打雷劈，永永远远，我也不会打他的电话。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到，你就能够做到，就在当天下午，我就陷入了给不给高天龙打电话的困境里。
※※※
我们酒店一天有三顿员工餐，上午一餐是在上午九点半到十点半，下午是四点到五点，另外晚上十二点左右还有一顿宵夜。而绯蓝酒吧晚上六点开始营业，员工则在下午五点开始上班。正好伍康跟我是在同一栋员工大楼，所以如果我想去酒店吃饭，很多时候会跟伍康一起往酒店那边走。
那天就是这种情况。可就在离酒店只有数百米远的地方，我听见有人高喊了一声：“就是这小子！”
我抬头一看，只见五六个人正向我们这边围上来，领头的隐约就是跟我打架的那个司机。
伍康还没反应过来，我拉了他一下，撒腿就向酒店门口跑。
“还想跑？”
那几个人蹿上阻拦，我斜刺里冲了过去，但是我听见背后“哎哟”一声叫，慌忙间回头一望，伍康已被一个大个子狠狠一把推倒在地上。
我立刻停住脚，反向回冲。
“你们别动他，跟他没关系！”
我弯腰想把伍康拉起来，有人在我屁股上狠狠一脚，踹得我向前一个踉跄。没等我站稳身体，有一个声音冷笑出来！
“小子，还挺讲义气的嘛！”
我顾不得去管伍康，回过身来，我看见那个司机正站在我面前。
“你们……想怎么样？”我强作镇定。
“想怎么样？”
那司机抬起一脚踢向我的小腹，我本来可以闪开的，但是如果我闪开了，只会激起他更大的愤怒！而今天他们人多，我又有伍康绊着，就算我能跑得掉，伍康也跑不掉。
所以我被他踢得弯下腰去。那司机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强迫我抬起头来。
“小子，你不认识我对吧？那我今天让你得个教训！”他讥诮而凶狠地瞅着我，“老子在这一带可是有名的，你小子打坏了我的后视镜，三天之内你拿不出一万块来，老子直接剁了你的手！”
他扬起手来，重重扇了我一记耳光。之后他一扬手，那五六个人跟着他嘻嘻哈哈而去，有一个临走还多踢了我一脚。
我被那王八蛋一记耳光打得耳朵里嗡嗡作响，感觉嘴里甜甜的，张嘴一吐，痰里带血。
“小乐你咋样？要不要紧？”伍康爬起来带着哭腔问我。
“没事！”我强撑着跟他笑笑。
“还说没事！”伍康眼睛都急红了，“你没听他说吗？三天之内，还要我们拿一万块出来，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在那一刻，我甚至很滑稽地想起了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赶紧去上班吧，快到时间了！”我说。
酒店门口的两个保安正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估计刚才的一幕都被他们看见了。可是刚才正打的时候没见他们来帮手，这会儿过来说得再多都是废话。
而我不想跟他们说废话。
伍康也不愿意跟保安说话，因为保安们都知道绯蓝酒吧是同志酒吧，有两个保安还问过我伍康是不是无，为什么跟我的关系那么好。我当时干脆没理他们，我跟伍康从小是朋友，伍康既然从来没有歧视过我，我不可能反过来故意在人前跟伍康疏远。
一晚上上班我都心神不定，左思右想。伍康记挂着这件事，第二天一早又跑过来找我。
“小乐，要不……给高天龙打电话吧好不好？你要是不好意思打，我替你打！”一见面他就这样说。
“不准打！”我立刻拒绝，“你要是敢打，我跟你的交情都完了！”
“那……打电话给关世杰？”
“他前两天才去美国，还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来，而且我也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那怎么办？三天拿一万块，我们从哪儿拿？”
我不知道从哪儿拿，可是我绝对不能让自己去向高天龙乞怜。
“我辞工吧！”我跟伍康说，那是我考虑了一晚上的决定。
“啊？”伍康几乎是被吓一跳，“你好不容易才调到吧台，这么快……又辞工？”
“高天龙这样对我，再待下去也没意思！”我苦笑，“等我辞工一走，那些人就拿我没办法了！”
“可是……你一走，又剩了我一个人在这儿！”伍康一下子愁眉苦脸，“要不这样，给他们一万块吧！我卡上还有五千，我再去跟伍宁远借五千，应该没什么问题！”
“算了！”我马上否定，“你真给了钱，那些人更会没完没了讹上我们！我只怕我走了以后，他们会找你麻烦！不过真要那样的话，你再给高天龙打电话，他一定会帮你的！反正那时候……我已经走得远远的了，不会让他觉得我想缠着他！”
说到最后一句，我心里好苦。伍康知道劝不了我，更是无精打采。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十章
当天我就向人事部递了辞工书，并且谎称家里有急事，这一两天就得走。人事部女职员说那样不合规定，叫我先回宿舍，她报了经理再说，我只好回宿舍等着。到了晚上再去上班，酒吧主管悄悄一问我，我不愿意让他获悉实情告诉刘副总，再被刘副总说给了高天龙，所以我仍然坚持说家里有急事，酒吧主管就没再多问。
再到第二天，已经是那个司机限定日期倒数第二天，如果我继续等下去，到了明天我就走不了了。所以我请余庆晚上上班的时候跟酒吧主管说声对不起，我现在只能不告而别了。
伍康无法可施，只好送我从宿舍出来。我就带了一个背包，走到路边去等公车，预计直接去火车站，随便坐一趟火车回家去。今年我也不用出门了，用家的温暖，多少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
可是我没能等到公车来，有人突然从后边揪住我的衣领用力一拉，差点儿把我拉得仰跌在地上。
“小子，想逃跑啊？没门儿！”
我不用回头，已经看见那个司机站在我的跟前，而在我的两边，两个壮大的汉子一左一右防着我逃跑。
“你们……你们不要动手，我们……我们想办法弄钱！”
伍康连连说着好话，其中一个大汉劈手给了伍康一巴掌。
“又是你这小子，给我滚远点儿！”
伍康被打得直接跌到地上，吓得一下子哭了起来。
“你们别打他！”
我想冲过去护住伍康，另一个大汉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我回臂甩脱，顺势将他推了一下。那大汉“咦”的一声，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这么灵活。但他明显是打惯了架的，左手向着我一晃，我慌忙伸手拦挡，他右手再次抓住我的胳膊，不等我出劲儿挣扎，他向后一扭一提，我“哎哟”一声，直痛得反过身体蹲曲下来。
“把他拖到别处去！”那个司机说。
那大汉就那样拧着我的胳膊，在我小腿上重重踢了一脚。
“走！”
我根本没法挣扎，只能被他反着胳膊向前推搡。周围当然有很多人看见了这一幕，但是两个大汉凶神恶煞的流氓相，没有人敢出头阻拦。
我被他们押着一直走到了一个偏僻些的巷子里，那大汉将我一把推倒在地上，司机先上来照着我就是两脚。
“小子，今天不给你点儿教训是不行了，给我打！”
那两个大汉立刻一脚接一脚向我猛踢。我缩在地上，用手抱着头，悲哀地想着这个世道怎么会有如此黑暗，为什么好人总是受欺负，坏人就能猖狂横行。
“求求你们别打了！再打会死的！”伍康冲进来扑到我身上，哭着哀求，“我已经打了电话，马上会有人送钱过来，求你们了！”
“真的？”司机很凶狠地一问。
“真的真的！求你们稍微等一等！”
“那好，老五，你打电话多叫几个兄弟过来，既然有人送钱来，那就不是一万两万能打发我们哥儿几个的了！”司机说。
有个大汉响亮地答应一声，大概是没打过瘾，他抬起脚来又在我腿上重重踩了一脚。我感觉腿上好像“喀嚓”响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脱臼还是骨折了，剧烈的痛楚袭上来，让我很快陷入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之中。
※※※
恍惚之间，我听见“砰砰砰砰”的响声，好像有人在大打出手。之后稍微安静了一下，有人把我抱了起来，那种强壮的感觉忽然让我很安心，昏昏沉沉地，我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我感觉浑身都痛，睁开眼睛，看见四周一片白色，鼻子里全是药味，而伍康，就守在我的身边，一眼不眨地瞅着我。
“伍康，我……我的腿？”我问。
“没事，只是轻微脱臼，现在上了夹板，不过医生说很快就会好！”伍康赶紧说，眼圈儿很快红了起来。
“哦！”我松一口气，勉强跟他笑笑，“又把你吓了一次！”
我想起多年前在那个堰塘边，我落水昏迷，伍康也是这样守在我的身边哭。而且当时救我的，跟今天救我的，是同一个人。
“是高天龙送我来医院的吧？我说了不让你给他打电话，你怎么……还是打了？”
在高天龙赶到的时候，我已经昏昏沉沉，但是当他抱起我的时候，我仍然能够感觉到，那就是他。
“我不打，你命都保不住了！”伍康说。
毕竟他也不是当年的小屁孩儿，虽然眼圈儿红红的，却没有真的掉下眼泪。我正想问他高天龙在哪儿，一双凶狠的眼睛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真的很凶狠！
他一向不太爱笑，但也很少会拉长个脸孔，他基本上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今天，就连那次我跟朱俊豪一床睡的第二天，他在镇上酒店很不高兴的样子，也没有今天十分之一这么凶狠！
“为什么不让给我打电话？就为了你那点儿可怜的骨气，就宁愿把命搭上？”他问。虽然勉强按捺，但是我听得出来，他在发怒。
“我不想把命搭上！”他一问，我也想哭，可是我硬是给它忍了回去，“可是，你烦我都烦成那样了，我干吗还要给你打电话？”
“你……”他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伍康瞅瞅他，又瞅瞅我，瞅着我们俩大眼瞪小眼，赶紧从床前走开，用手抹一抹脸。
“小乐，快要上班了，我先走了，你不要……跟高教官吵架！”
“你等一下！”我赶紧叫住他，“你现在走，他们会报复你的！”
伍康听我一说，又停住脚，转头向着高天龙一望。
“你上班去，没事！”高天龙说。
“那……我走了！”伍康又向我看了一眼，这才走出了病房。
我转头四面瞅一瞅，发现我住的应该是一间高级病房，因为病房里只有两张病床，而且另外一张病床现在是空着的没人住。我再偷偷去看高天龙，他仍然很凶狠地瞪着我，我不敢再跟他对着瞪，所以我微微垂下眼光，躲避他的凶狠。
他瞪着我很久很久，我想如果不是我身上有伤，他有可能动手捶我一顿。但是我有伤，他再生气，都得忍着。
然后我听见他掏出手机打电话。
“天虎，乐乐的伤有点儿重，这两天我恐怕去不了公司，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打电话给我吧！”
——天虎？难道他弟弟高天虎也到广州他的公司来做事了？
“……算了，还是我自己照顾他吧！”
不知道高天虎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对着手机这样回答。之后他收起电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儿水？”他问我。
也许是因为我的伤，方才他还恨不得要捶我，但是这一声却是从不曾有过的如此温柔——就连他跟我最“开心”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温柔。
我一下子百感交集，眼泪刷地一下子，顺着两边鬓角全涌了出来。
“你哭啥？”他马上就不耐烦了。
我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幸好他没再呵斥我，反而拿出面巾纸，开始为我擦拭眼角。
“刘总告诉我说你要辞工，我还以为你是要躲我！”等我稍微平静一点儿，他才说，口气中仍然有按捺不住的气恼，“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肯打电话给我，那我给你名片是干吗的？”
“我敢给你打电话吗？”我呜咽，“你一再警告我，到分开的时候，就不准纠缠不清，所以……这四年，我好想你，可是，我忍住不敢打听你的消息！直到……那天你来歌舞厅，我好开心，我追着出去，只是想跟你说句话！可是……你那么冷淡，好像怕我会缠着你似的，那我……还敢麻烦你吗？就算死，我也不想让你烦！”
我一边说，一边哭。积压了整四年的思念，全都化成伤心与委屈，从内心深处滚滚流出。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十一章
高天龙没再骂我大男人这么爱哭，而是不吭声地一直帮我擦抹眼泪。直到我终于发泄完全，他才问了一句：“哭够了没有？”
我没吭声，他又接着往下说：“咱们先来把话说清楚，不然搞得我很对不起你一样！我前天去酒店，是你们刘总打电话给我，说你跟人打了架，他把你调到吧台了。阿杰现在在美国，我不能不来感谢他一下。可是，你口口声声说想我，在阿杰面前也这样说，明明已经在跟阿杰交往了，你还想着我干吗？我要是对你不冷淡，你不是更要想我了？那我不是连阿杰都对不起了？还有，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犟着不肯给我打电话，说什么……就算死也不想让我烦，知道吗？我最怕的就是这个，为了我要死要活的，我负担不起！”
他一向说话直接而伤人，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可是我无法反驳他，因为他说得合情合理。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拖泥带水，做不到像他那样“在一起尽量寻开心”，说一分开马上就能忘得干干净净。
但是我好伤心，他口口声声“阿杰阿杰”，好像他关心的只有关世杰，对我的感受却一点儿不在乎。我真的很想马上从病床上起来，马上走得远远的，他既然负担不起，我也不用他负担。
可是我躺在病床上动不了，我只能感觉着刚刚流干的眼泪，再次渗出眼角。
“又哭，你还是觉得很委屈是不是？”
“没有！”我哽咽，“我想你……那是我的事，跟你没相干！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就是现在，我也不怨！可是……你说关世杰喜欢我，我本来……也想喜欢他，我本来……也想让他帮我忘掉你！可是……没办法，我跟他在一起，总是把他当成是你！尤其……我知道他跟你很熟悉，我更是……没办法再接受他对我的好，因为一看到他，我就会想到你！但是……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一点儿都不想麻烦你，更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所以……要不你走吧！等明天伍康来了，我让他照顾我几天，再要不行，让他打电话让我爹过来！”
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抹眼泪，可是怎么也抹不尽。他坐在那儿始终没再说一句话，直到我再次哭停了，他用纸巾把我脸擦干，然后倒了一杯水，坐到床头把我扶抱起来，一手端过水杯凑到我嘴边。我确实有点儿渴了，张开嘴任由他喂我喝水。
※※※
我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最严重的当然是左腿膝盖有点儿轻微脱臼。现在上了夹板，医生说过几天再拆了夹板复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损伤。另外右手肘也擦破了一大块皮，缠起的绑带让我右手弯曲都不太方便，所以吃饭喝水都要高天龙喂。
晚上高天龙也留在医院陪我。他没再跟我说难听的话，当然也没有什么好听话说，我也没再跟他诉说委屈。我因为左腿上了夹板，连上厕所都要他抱进去。幸好我住的病房就是专门给腿伤病人住的，病房内的厕所是坐式马桶，我在上厕所的时候，只要将左腿下边垫一下就好。
但就这样我已经觉得十分难受，因为像上厕所这样的恶心事，我最不想让高天龙看到。可是就算我能忍到伍康来的时候再上厕所，伍康也抱不动我。
伍康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医院，高天龙在他来了以后，才离开了一会儿。
“高教官好厉害的！”说起昨天的情形，伍康仍然啧啧连声，“他去了以后看见你受伤这么重，气得一拳一个一脚一个，将五六个王八蛋全都打趴下了！那个司机还被他一脚踹得当场吐了血，受的伤肯定不会比你轻！”
“那他们好了以后报复起来怎么办？”他一说我又担心，“我倒是不怕，大不了我不去上班了，可是你咋办？”
“应该没事吧？高教官都说了没事！”伍康说，向我瞅两眼，嘿嘿一笑，“我早就说让你给高教官打电话你不肯打，其实……高教官对你很好的！”
“啊？”我愣一下，“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应该是你最好的朋友吧？可是……高教官把那些人打倒以后，你已经完全昏迷，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你不知道我那会儿吓成了啥样！可是，我看见高教官的样子，我总觉得……他比我更紧张！”
我呆了一会儿。伍康是我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不夸张地说，我跟伍康是过命的交情！而高天龙，我以为他现在就当我跟“姓周的”一样是个不敢沾的负担——他昨天就亲口说了“负担不起”四个字！更何况他一向深藏不露，就算他对我有关心，又怎么能够让伍康看出来他有多紧张？
可是伍康说，高天龙比他更紧张！
“伍康，你觉得……我该不该把我爹叫过来照顾我？”我问。不敢想得太多，因为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干吗要叫你爹过来呀？”伍康立刻反对，“发生这样的事，电话一打回去，会把你爹妈吓死！更何况，一趟来回花费不少，再加上住院费用，你爹……一时半会儿哪儿拿得出那么多钱？”
伍康说的是很现实的问题，我会举棋不定，这也是原因之一。
所以我长长地叹一口气，只能等两天看看高天龙的态度再说。现在我最该担心的仍然是伍康的安危，虽然高天龙自己开公司当老板，这些流氓混混不太敢找他报复，但是找伍康报复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我不能说出来，伍康本来胆就小，这次为了我已经是拼了命一样，我不能再让他担惊受怕。
所以在高天龙回来以后，我当着伍康的面问高天龙：“天龙，那些流氓，真的不会再报复吗？我很替伍康担心！”
“你先担心你自己吧！”高天龙瞪我一眼，停一停，才接一句，“我说了没事就没事，你啥时候见我瞎吹牛过？”
我想想确实没有，这才释然地向着伍康笑。
“那就真的没事了，伍康你安心上班吧！”
“我本来就没担心，是你在担心，你没看见高教官那天有多厉害！”伍康说，向着高天龙腼腆地笑笑，又回头跟我说话，“小乐，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陪你！”
我答应一声。等伍康离开，高天龙才哼出一声：“自己躺在床上，还顾得想着别人！”
“他也是为了我好不好？”我回答。
他在我床前坐下，打开手上拎着的一个袋子，里边有一个饭盒，还有一个小瓦罐，那自然是给我买的晚饭。
他先打开瓦罐，用小勺舀着汤喂我。可能是怕烫到我，他用嘴唇试了一下，这才递到我的嘴边。
这两天他一直都是这么细心，而在之前我几乎没看见他有细心的一面。
——不对！起码有一次，他给我抹药那一次，应该算是比较细心了。
想起那一次，我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吃个饭，莫名其妙红的什么脸？”他马上就看出来了。
“没有！”我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所以我找个话题问，“天龙，你老是在医院照顾我，会不会……耽误你公司的事情？”
“这个你别管！”他说，再喂我喝一口汤。
“那……”我小心翼翼瞅着他的脸，“我要不要让我爹过来？”
他停住喂我汤的手，一会儿，忽然冒出一句：“你再跟我说一句这样的话，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去！”
然后他继续喂我吃着饭，我当然不敢继续这个话题。瞅着他阴沉沉的脸，我忽然感觉自己好小人之心，因为连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奶奶，他都能不求回报照顾许多年，更何况我跟他总还有过一段“开心”时光。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十二章
到住院的第七天，医生来拆了夹板重新给我做检查，幸好没有伤到韧带大筋之类，我自己稍微活动一下也没感觉很痛。所以医生说不用再上夹板，只是一个月内不能太过弯曲。另外慢慢走动一下没关系，但是不能走得太快太远，更不能做下蹲这样的剧烈动作。
而我右手肘上的伤疤已经完全结痂，再在医院住着根本没必要，所以在我一再请求之下，高天龙给我办理了出院手续。
半路上他把车子停在一家茶餐厅，扶着我一跳一跳地进去简单吃了点儿饭，之后重新上车。我忍不住小心翼翼问他一句话：“天龙，我们……是去你家里吗？”
“不是！”他回答，“去一个朋友那儿，他在香港做事，房子一直空着。”
我一下子挺安心。因为可以不用跟他老婆孩子碰面，而我腿上有伤，他当然是要留下来照顾我的。
我一路胡思乱想，直到车子进到一个小区，高天龙将车子在一栋大楼下边停稳，自己先下了车，然后替我拉开车门扶我出来，再把车门关上。
我看着一栋栋的住宅楼，想着高天龙来广州最多也就是五六年的时间，可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自己的房子车子。而我，不知道一辈子能不能在广州站稳脚跟。
可能是嫌我跳跳的麻烦，高天龙锁好车门之后，直接把我抱起来走向住宅楼。他还是像从前那么强壮有力，抱着我好像一点儿不费劲儿。路上遇到其他人，看见他抱着一个男孩子，难免瞅他两眼。幸亏我跟他身上都有一股子药味，人家不用问也知道，我是一个行走不方便的病人。
坐电梯上到十六楼，他将我放了下来，掏钥匙打开一间房门，他先进去换上一双拖鞋，再出来把我抱进去，放到一张沙发上。
我向四周看一看，感觉房子不是很大，两室一厅，客厅餐厅加起来也就只有三十来个平方，布置很简洁，几乎没有任何零零碎碎的装饰品，一看就知道这房子的主人是位单身男士。
高天龙先走去应该是厨房的一间屋子，一会儿出来，手上拿着一罐啤酒，和一罐可乐。他将可乐递给我，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打开啤酒仰脖子喝了一口，然后放下啤酒，伸长腿靠进沙发。我偷偷瞄他，看见他闭着眼睛，感觉好像很疲惫。
“天龙，你很累吗？”我忍不住地问，“是因为……我麻烦了你吗？”
“不关你的事！”他说。
那我就不敢再问。虽然已经相处了一个多星期，可是他一直都正正经经的，弄得我也不敢跟他太随便。而如果真不关我的事，那要么就是他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拼，虽然现在开起了公司，工作上的压力一定还是很大；又或者是他家庭的“内部矛盾”让他烦躁——之所以我会想到是他家庭的“内部矛盾”，是因为这几天在医院，我听见他打过好多次电话，有高天虎的，也有其他人的，但没有一个好像是打给他老婆、或者是他老婆打过来的。
但这个并非是令我最疑惑的，因为有可能他跟老婆通电话的时候没有让我看到。更令我疑惑的是，他在这个房子里太随意了，随意得就好像是在他自己的房子里！如果这房子真是他朋友的，那么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是他已经在这儿住了很久，而不是今天才跟我一起搬到这儿来。
但是他明明娶了一位广州的女孩儿做老婆，而且关世杰说他已经有了一个三四岁的儿子，那为什么他不跟老婆孩子住在一起？
我没有把我心中的疑问直接问出来，因为无论是工作上的压力，还是他家庭的“内部矛盾”，我都无能为力。而且我现在身份尴尬，有关他老婆的事情我也问不出口！所以这些事情还是等我自己慢慢来发现，反正已经住在这儿了，我有的是时间。我现在最该做的，是尽量转移他的注意力。
“天龙，你上次回去有没有去看奶奶？”所以我找个话题问他，“我春节回去看她，她进了敬老院好像身体还比以前好了！”
“是啊！”他随口回答，“敬老院里有那么多老年人，总比她一个人在家里热闹点儿！”
“奶奶说……你是学校组织学雷锋帮助孤寡老人的时候认识她的，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没组织过这样的活动！”
“我比你大了十岁，我上学那会儿学雷锋还流行着呢！”他斜我一眼，“正好我那时候就很羡慕当兵的，所以就坚持照顾了奶奶一段时间。到后来……奶奶就很依赖我，我几天不去，她就没精神，结果就这样放不下了！”
他说因为奶奶很依赖他，所以他就放不下，我也很想依赖他，却不知道能不能够有一天，他也会放不下我！
我挪挪屁股离他近一点儿，感觉他没有排斥，更没有推开我的意思，所以我大起胆子，用手轻抚他的发际。
“干吗？”他睁开眼瞅我。
“没啥！”我笑笑，收回我的手。
“我去放水帮你洗个澡，之后你就躺到床上休息吧！”
他站起身，直接走向卫生间的方向。我一下子心跳跳，想象着一会儿在洗澡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发生一点儿什么事。
“你又在想啥？一个人坐在这儿也会脸红？”
我正想入非非，他已经走了回来，突然冒出的一句问话，反而令我更加脸红。
“没……没想啥！”我结巴。
他“哼”了一声，蹲下来替我脱掉鞋子袜子，再扯下裤子、内裤。然后帮我脱掉上衣，抱我起来走向卫生间。
我满脸红透，用手勾着他的脖子，瞅着他不算十分英俊、但却充满男儿硬朗之气的酷脸。四年过去了，时间并没有将我对他的爱稀释，反而，此时此刻，我终于知道我有多么地爱他，多么多么地想要跟他一辈子。
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就算那次他回家结婚，我心里好难受，可是我也没有认真考虑过我对他的爱有多深。直到今日，瞅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我终于完全确认了我的心。
“天龙！”
我轻唤。他低头瞅我一眼，我一阵情不自禁，凑过嘴想在他嘴上亲一下。
他立刻后退，不让我亲。
“干吗？”他甚至皱起了眉头。
我一下子满脸红晕。
“天龙，你现在……很讨厌我吗？”我问，很小声。
“我不讨厌你，可是……我结了婚，有了孩子，现在不想再沾这个事！”他回答，弯腰将我放到浴缸里。然后他蹲在浴缸边拿了个浴花倒上沐浴露帮我擦背。
我回脸瞅着他，虽然他说他不想再“沾这个事”，可是我并没有十分难受，因为之前关世杰已经告诉过我，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他真不想沾吗？或许他的理智不想沾，但是他的天性，肯定不会不想！因为他的天性就是喜欢男孩儿，他改变不了这一点。
“天龙！”我又轻轻叫他。
“又干吗？”他不耐烦地一声。
“你其实……也想要我是不是？”我向他瞄了一眼，“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只要……我能放开点儿，就算你结了婚，偶尔也能跟我聚一聚！天龙，这四年，我好想你，可是……我何曾打听过你的消息，我这样……还不叫放得开吗？那现在……为什么你不肯再碰我？”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瞅着我，“别说我现在不想再沾这个事，就算要找，多漂亮的男孩儿都有，为什么我还要碰已经被我干过无数次的邻居家的小孩儿？”
我愣住了，这一次我是真被打击到了。因为他说的是实话，以他现在的条件，的的确确要找多漂亮的男孩儿都有，而我已经被他……那啥过无数次，就算我不是他邻居家的小孩儿，他对我的兴趣也不会很大。
“剩下的自己洗吧！”
他忽然把浴花扔在浴缸里，转身出去了。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十三章
我在浴缸里呆坐了一会儿，因为左腿不能使劲儿，不能弯曲，所以我没法从浴缸里站起身来。我只能就在水里马马虎虎把身上洗了一下，然后我尽量用两只手撑着浴缸想起身，高天龙忽然又走进来，仍然只穿着内裤，一言不发抓住我的两肋把我从浴缸里提起来站直。然后他拿一个大毛巾将我身体擦干，再抱起来，走出浴室穿过客厅，进到一间卧室。
这应该是一间客房，面积不大，一张一米五的床，就占去了一半空间，另外在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台台式电脑。
他把我在床上放下，就转身出去了。我在床上躺着，再次确定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因为床上并不是新铺的干净床单，而是他用过的，我躺在床上，满鼻子都是他的味儿。
可是我知道，我跟他是真的走到尽头了。我可以闻着他的味儿，但是他的人，我永远不可能再触摸。
所以我，应该另做打算。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晚上，到早上醒来的时候高天龙已经走了，不过他在茶几上给我留了两百块钱，还留了一张字条，上边写着这样几句话：我今天有点事，你在家小心一点，中午自己叫外卖吃，我晚上会尽量早点回来。
我看着那张字条发了一上午的呆，心里感觉好舍不得他。可是，既然我跟他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关系，那我就不该欠他太多。
所以我先给伍康打了电话，让他过来给我帮个忙，到了下午，又给家里打了电话。等晚上高天龙回来，我尽量调整自己的情绪，在他推开门的时候，我笑着叫了一声：“天龙大哥，你回来啦！”
他愣一下，这是我第一次喊他“天龙大哥”，可能让他感觉有些别扭，所以我微笑着解释。
“以前奶奶就说……你年纪比我大这么多，我最起码该叫你一声大哥，所以，我想我现在应该改过来了！”
“随便吧！”他平淡地回应一声，“中午叫外卖了吗？”
“没有，我让伍康给我带了一个炒米粉过来。你留的那个电话，一份外卖二十块钱，太贵了！”
他皱皱眉，但是没有开口，而是打开了手上拎着的一个袋子，从里边拿出两份米饭，和两荤一素三个炒菜放到餐桌上。
“我给你带了饭回来，赶紧过来吃吧！”
“谢谢天龙大哥！”
我感激地笑一笑，单腿跳过去，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一会儿吃完，我正要收起饭盒，他先伸手过来将饭盒收走。
之后坐回沙发，我见他又闭着眼睛靠在沙发里养神，就小心翼翼跟他商量。
“天龙大哥，我今天给我家里打了个电话，我把这几天的事大致跟我爹讲了一下，不过我没敢说是被人打的，只说摔了一跤把腿摔脱臼了，幸亏是你把我送进了医院！我爹感激你感激得不得了，叫我千万不要太麻烦你，所以我想……”
“闭嘴！”他忽然睁开眼睛吼出两个字。
我愣一下，只好闭嘴。
稍微安静一会儿，我不得不再次开口。
“天龙大哥，你在生气吗？因为……我给家里打了电话吗？可是……医生说我的腿一个月内都不能太走路，我总不能麻烦你这么久！我已经让伍康帮我订了一张明天下午两点钟的飞机票，他明天会过来送我去飞机场，我跟我爹也说好了，他会让我姐夫到市里去接我，只是……这几天住院的花费，我没敢跟我爹说，只能我以后有了能力慢慢还了，就不知……要到啥时候了！”
在我说这番话的时候，高天龙一直眯起眼睛瞅着我，等我硬着头皮全部说完，他忽然伸手揪住了我的领子。
“你……”他从牙缝里挤一个字，停一停，又丢开我，靠回沙发里不再看我，“行！你不想麻烦我，没关系，再有两天阿杰就回来了，我会另外安排个保镖给他老板，让他休一个月的假专门照顾你！”
“不！”我立刻拒绝，“天龙大哥，你从一开始就说……不让我投入感情，我想……你是对的，因为……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确实挺苦的！可是……你不想让我陷得太深，我也不想让关世杰陷得太深，因为我现在确实接受不了他！更何况，你给他一个月假让他照顾我，那实际上……我还是要欠你的情，可是我已经欠了你太多，实在不能再麻烦你了！”
他坐在沙发里不动弹，也不说话。我该说的已经说完，正要站起身跳进里屋去，他忽然转过头来，伸手过来帮我脱衣服。
“天龙大哥，今天晚上我自己洗吧！我小心点儿，应该没事！”我赶紧说。
他不理我，然后他把我抱起来，走进浴室，丢进浴缸里。
“天龙大哥！”我又叫。
“不准再叫！”他低吼了一声，很凶很凶。
我愕然！他伸手打开水龙头，调好了温度，任由水哗啦啦地往下流。然后他拿了浴花开始帮我揉搓后背前胸，我几乎整个地被他圈在怀里，那是我想了多久的怀抱，忽然之间，我的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在哭，哭什么？”他又吼我。
“我没哭，是……水！”
“水？”他冷笑，“给我站起来！”
他用两手抓住我往上提，我老老实实顺着他的手劲站起来，仍然背对着他。他用浴花揉洗着我的后腰以及臀部，我被他这么揉摸，身上不可避免地起了变化。
我感觉他的揉搓越来越慢，直到终于，他丢掉了浴花，伸两个手掌在我两瓣股峰上揉摸。因为沐浴液尚未冲掉，感觉滑溜溜的。
“天龙！”
我轻叫，有点站立不稳。他忽然也站起身来，紧贴在我的背后。
※※※
好痛！
可是四年了，我时刻都想念着这种痛！
结束以后，高天龙帮我洗净身体，然后抱起我进到我睡的这间房子。一米五的床，也够我跟他睡了。他将我在床上放下，自己挨在我身边躺下，很小心地将我抱进怀里。
“天龙！”我叫，四年了，终于又回到了他的怀里。
“干嘛？”仍然是四年前习惯性的回应。
“这四年，你真的……没找过其他男孩子吗？”
“你问这个干嘛？”
“没啥，就是随便问问！”
他停一停，终于做了回答：“找过，很少！”
“那以后……如果你想找男孩儿的时候，就找我好不好？”我从他胸脯上支起身体，讨好地瞅着他笑，“我保证不会破坏你的家庭，也不会让你老婆知道这件事，等到有一天你真的腻了我的时候，只要你说一声，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安安静静绝不会纠缠你，好不好？”
他瞅着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我也瞅着他，眼神纠缠，很久，他伸手按住我的后脑，吻住我的嘴。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十四章
四年了，我是如此想念这个男人的吻，如此想念他滑溜溜的舌头。
我想高天龙也会有些想念吧？就算他并不想念我，也会想念“男孩子”！因为喜欢男孩儿是他的天性，他抗拒不了，也忍之不掉。
所以他就吻了我很久，直到相互又开始气喘喘的了，高天龙才终于将我放开。
“这几年你找过多少个男人？”他问我。
“啊？”我一听吓一跳，“没有，一个都没找过！”
“没有？”他嗤之以鼻，“你敢说你跟阿杰也没有？”
“就是……他一个了啦！”我马上垂首认罪，“你走了以后的那一年春节，我才出来打工，前三年都是在工厂，门都不让出的。后来……来了这儿以后，因为伍康在酒店下边那个同志酒吧做服务员，他早就知道我跟你的事，所以……他把我也介绍到那家同志酒吧做事。可是……我只做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辞工出来在这个酒店做了保安，再后来……就遇到了关世杰。”
“你还在同志酒吧做过事？”他皱皱眉。
“就做了不到一个星期！”我生怕他会不喜欢，赶紧澄清，“你知道的，我很不喜欢同志酒吧的气氛！”
“那你跟阿杰什么都干过了，还想着我干吗？”
“我跟他……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他也是特种兵，我还问过他认不认识你，他没回答我，后来……就跟他交往了一个月。可是……我还是很想你，跟他在一起，我总是会把他当成是你。直到……那天他在我面前打电话，忽然提到了你，我当时就好生气，说他骗我！可是他说他在你那儿看过我的照片，就喜欢上了我，已经喜欢了好几年，我又没办法生他气，不过……那时候我就告诉他，不能再跟他交往！”
我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他听着我的交代，忽然问出一句：“你知道你以后是咋死的吗？”
“啊？”我莫名其妙。
“你就是贱死的！人家喜欢你，对你好，你不要，非要赖着我，是不是我比较舒服？”
这话问得人没法回答，因为舒不舒服都不对！所以我红了脸，想要重新趴回他的胸脯，他却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逼问。
“快说！是不是？”
“痛死了，就你最痛！”我瞟他一眼，“又大，还粗暴！”
“那你说你是不是贱死了！”
他丢下我的脸，我趴伏在他的胸脯上，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一点儿贱。
※※※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高天龙已经不在床上。我看见他的一件丝质睡袍放在床头，估计是给我穿的，所以我套在身上试一试，实在是太大了，一直拖到了我的脚面。
推开卧室的门刚一探头，我看见高天龙在沙发上坐着，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天龙，你咋没去上班？”我问。
“双休日！”他回答，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稍一转念，又缩进卧室，把那件睡袍重新脱下来，拉开衣柜，找到一件他的衬衣穿上，然后在镜子跟前照一照。我现在比以前长高了点儿，有差不多一米七三，他的衬衣我穿着还是大，但已经大不到从前那种程度。现在只是刚巧遮住我的屁股，裸露着挺直结实的两条腿。
我以前就想过有了机会要再穿一次他的衬衣给他看，没想到现在真的有机会，就那样单腿跳跳地出去。
“怎么穿成这样？”高天龙问，皱着眉。
“你给我找的那件睡衣太大了！”
我笑笑，从他面前跳过去，一直跳向洗手间的方向。我感觉他的目光瞅着我的后背，那正是我要的效果，所以我也没回头，直接进到洗手间，关上门。
洗漱完出来，他仍然在沙发上坐着，我再跳跳地过去。
“干吗？”
他不耐烦。我感觉他想把我推开，但是双手伸出来。
“天龙，你在想啥？”我轻问，将头靠上他的肩膀。
“想怎么摆脱你！”他直接撂出一句。
“你不用摆脱我的！”我抬起脸，正正经经看着他，“我昨晚不是说了吗？我不会缠着你，你想见我的时候我就来，你不想见我了，我会走得远远的。”
“你有这么听话？”
“我啥时候不听话了？”
“那行！”他忽然在我嘴上轻吮一下，“那就给我……”
“啊？”
“啊什么？一早上穿成这样，不就是想勾引我吗？”
“我没有！我是想起来，以前曾经穿过你的衬衣！”
“没有你连内裤都不穿？”
他把我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红着脸嘻嘻而笑。
他呢？
他已经叉腿站在了我面前，所以……
没法儿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