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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高天龙就去了公司上班。之后平平静静过了一个多星期，到又一个星期五的下午，高天龙老早打电话叫我晚上不要做饭，因为朱俊豪从香港回来，关世杰说要请几个人一起在外边吃饭。
我并不想跟朱俊豪一起吃饭，因为这个人油嘴滑舌，偏偏我还跟他有过一段不光彩的历史，所以我躲避他都来不及。但是我想，朱俊豪从香港回来的次数并不算稀罕，关世杰之所以要主动请客，未必是想请朱俊豪，他是因为前天晚上我那么晚打电话给他，他担心着不知道我跟高天龙咋样了，所以才想请我跟高天龙一起出来探探情况。
虽然那只是我的猜想，可是我仍然很感动。
到六点左右，高天龙电话打回来，我锁好门下楼，顺路走出小区，看到高天龙跟关世杰的车子一前一后停在路边。我当然不能去关世杰的车子，只是隔着车窗跟他扬了扬手，就坐进了高天龙的车里。
当晚吃饭谁也没提高天龙离婚的事，反而是朱俊豪偶然说起的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这次回来恐怕要呆上一阵子了！”他这样说，“那位许公子一个星期前跟人飙车，把腿撞断了，他居然封锁消息直到这两天他老爸才知道！所以他们留我在这儿照顾他，实际也是看住他，不要让他在伤没好之前又跑出去胡搞！”
我心里颇感讶异，因为一个星期前我还在“绯蓝酒吧”看到过许少爷，当时他还好好的。莫非就在那之后的一两天，他就撞了车？
“他身边那个小羊羔呢？你看到没有？”我问朱俊豪。
“小羊羔？你怎么知道他叫小羊羔？”朱俊豪回过头来反问我。
“我说过我认识他呀！”我横他一眼。
“可是你以前为什么没告诉我他的名字？”
“你又没问我，为什么我要告诉你？”
我被他两句话紧着一问，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没好声气。
朱俊豪可能感觉到了我的没好声气，就没有跟我继续争执。
“我们昨天下午就从香港赶过来了，直接就去了医院。那个小羊羔，把许公子照顾得无微不至，还真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羊羔！”
我瞅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总觉得他有点儿怪怪的，好像跟我印象中那个油嘴滑舌的男人不太搭调。高天龙双眼瞅着他，忽然冒出来一句：“怎么，这次是动了真心了？”
我心中微微一跳，悄悄看着朱俊豪的脸，只见朱俊豪嘿嘿一笑，居然没有否认。
很突兀地，刚才我是有点儿没好声气，但现在我确定我有点儿生气。因为这个男人也说过很多次喜欢我，但是现在看起来，他的喜欢，并不是动了真心，而是动了花心！说穿了他就是想跟我上床而已，而且高天龙好像早就知道这一点。
所以我生气！
可是我明明已经有点儿烦他了，如果他对其他男孩儿动了真心，以后自然不会再来调戏我，我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我要生气？难道我心里还是有点儿喜欢他？
我回过头来，正好跟关世杰的眼光对上——实际上今天一晚上，每次我将眼光投向关世杰的时候，他都在看我。我知道他对我是动了真心的，所以我向他笑了一笑，他也咧嘴向我一笑。
只是这么一笑，我已经感觉微微心动，因为他丰厚的嘴唇衬着一口洁白的牙齿，起码在我眼里，有一种特殊的性感魅力。
我再回头看看朱俊豪，然后我就明白了，比较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关世杰多一点。而对于朱俊豪，除非他脱得光光地在我眼前晃，否则我真的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我会生气，大概是一种妒忌。妒忌他对我没有动真心，妒忌他对别的男孩儿动了真心。
我承认我并非心胸宽宏之人，但是妒忌之情，就算是男人大丈夫，一样会有。
※※※
再过一天就是星期六。上个周六高天龙哪儿也没去，就留在家里陪着我。但是在这个周六，他一大早就起床出门。我没敢问他干什么去，不过我估计，他的家虽然散了，可是儿子还是他的儿子，就算他“前妻”不会再每个周六定时把儿子给他送过来，他也要自己去把儿子接出来聚一聚。
朱俊豪说他会在广州呆一段时间，但是自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第一可能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位让他动“真心”的萧扬高身上，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再跑过来调戏我；其次，我对他的不怎么待见，他应该也已经有所察觉。
而我跟高天龙之间，基本上就保持了这样的一种规律。白天高天龙去上班，我去上学，等到了晚上，除了每个周六晚我是“独守空房”，其他所有时间，高天龙会回来跟我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新闻，再一起上床睡觉。
所以日子过得很平静，但那正是我所向往的生活，起码我感觉异常甜美。
到了十二月初，赶上高天龙三十四岁生日。我悄悄去买了一个蛋糕，本来想单独给他庆生的，可惜那一晚高天虎也来了。不过高天虎对我的态度，现在真就跟一家人一样，甚至有点儿好像对待“大嫂”那样的尊重，那又让我心里十分舒坦。我听他们兄弟谈话，高天虎已经跟他外边的那个女人分了手，随着年关接近，他正想去买一套金首饰，等过年的时候给老婆带回去。
我其实也想过年回家看看，毕竟又是一整年的时间过去，很难免地还是对爹妈倍觉挂念。所以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心里琢磨着，看看能不能说动已经离了婚的高天龙跟我一同回去。但是没等我开口，就在高天龙刚刚过完生日没多久，突然有一天晚上，他接到了一个奇怪的求救电话。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三十七章
那天晚上我先洗完了澡，躺到床上等着高天龙洗完澡进来，刚刚亲吻揉摸得有些火花往外冒，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本来不想理，可是手机一直在响，他只好伸长手将放在床头的手机拿过来，先看了一下显示屏，应该是他不熟悉的号码，所以他粗着喉咙问了一句：“哪位？怎么这么晚？”
他的手机离我的耳朵也很近，我听见手机里隐隐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是龙哥吧？我是董铁柱，很冒昧打电话给你，但是……其他人都怕涛叔，我不知道还能向谁求救！”
“有啥事你说！”
因为高天龙刚上床的时候没有按灭电灯，所以我看到他眉头微微皱起，而且他的语气也有点儿不耐烦，所以我估计这个叫董铁柱的跟他的关系并不算好。
至于“涛叔”，我已经好几次听到这个名字了，我曾经猜想过他是很了不起的人物，现在看起来不是高官就是恶霸。而这个叫董铁柱的先说“其他人都怕涛叔”，又用了“求救”这个词，那么是恶霸的可能更高一些。
而幸好，高天龙并不怕他，要不然这个董铁柱也不会“冒昧”地打电话向他“求救”。
“我不知道龙哥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跟一个中年男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碰见过龙哥，龙哥还说他很年轻！我跟龙哥介绍说是我叔，他其实不是我叔，他是我从小到大爱了十几年的人！但是前段时间……被涛叔发觉了，他把他抓了过来，逼着我……亲手在他脸上划了一刀！”他在那边哽咽起来，“龙哥我求你，求你救他一命！有你出面，涛叔才不会继续为难他。”
“他现在在哪儿？”高天龙问。虽然这个叫董铁柱的他可能并不喜欢，但是善良的天性还是令他无法袖手旁观。
而我，不由地想起第一次跟高天龙出去吃海鲜，遇到的那个结结实实的年轻人，和那个清秀文静很显年轻的中年人。
“他已经被送去了医院，但是……涛叔的人也去了，拦住不准医院的人替他医治。我现在又被涛叔看着没法动弹，而且……我要是再对他好了，涛叔肯定会要了他的命的！所以龙哥我求你了，只要能够救他，以后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做牛做马就不用了，你以后跟着涛叔，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想回头的时候都回不了头！”高天龙很干脆地一声，“你把他的名字、以及医院的地址名称发信息给我，我这就去医院看看！”
“谢谢龙哥！”那人在那边喜极而泣，“我的……他也这样跟我说过，所以我从来没敢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行了，赶紧发信息过来吧！”
高天龙挂上电话，从我身上翻身起来。
“我得去一下医院，你在家早点儿睡吧！”
“我也想去！”我瞅瞅他脸色，“这个人爱的……也是个男人对吧？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睡不着，所以……我也想去！”
“你以为这是好玩儿的事儿？就别跟着一起添乱了！”高天龙说，已经先跳到了床下。
那我只好不添乱。等他走了以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这个涛叔到底是怎样一个凶狠之人？而这个董铁柱又是不是那天吃海鲜时碰到的那个年轻人？
我想应该是。因为当时他介绍他“叔”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儿怪怪的。而他之所以会介绍，或许正是怕高天龙对他跟他“叔”的关系起了怀疑——只可惜他的介绍本身，就显得有点儿多余。
而这个涛叔，莫非也是一个无？否则他为什么要逼着人家一对情人分手？我记得那天那个年轻人还说“涛叔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侄女儿”，是否因为涛叔是个无，本身没有结过婚，才会“最疼爱”侄女儿？
可是为什么其他人都怕涛叔，唯独高天龙不怕？是因为他是涛叔曾经的侄女婿，还是因为他也像涛叔一样，是个恶霸样的人物？
不，他绝不会是恶霸！因为他刚还警告董铁柱不要跟着涛叔干“伤天害理”的事。而且之前他有一次打电话，我还听到他说“凡从我公司出去的保镖，决不允许直接参与到这些事情里边”，所谓“这些事情”，应该就是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竟是越睡越清醒。一直过了至少有三个多小时，我才听见房门轻动，有人走进来。
“天龙，你回来啦？”我马上从床上坐起来。
可能是怕吵醒我，他本来是摸黑儿进来的，听见我说话，他才将灯打亮。
“是没睡着，还是被我吵醒了？”他反问。
“没睡着！”我老实回答。
他没说话，可能也累了，他很快脱光了衣服，赤条条地走去浴室随便冲了一下，然后回来，上床在我身边躺下。
“快点儿睡！”他说，伸手将我揽在怀里。
我“嗯”了一声，心里纵有一肚子疑问，这时候也不能问。奇怪的是，刚才一点儿瞌睡没有，这会儿一躺到他的怀抱里，我很快就睡熟了。
第二天很晚才醒，高天龙也还在床上躺着，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今天上午不准备去上班了。正好我上午也没课，就躺在他怀里多睡会儿。
正又有点儿迷迷糊糊，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一惊清醒，他已经摸过了手机，放到了耳边。
“二叔！”
我听他这样叫了一声，心里微微一跳，直觉告诉我，这就是那位涛叔打来的。只因为高天龙是涛叔曾经的侄女婿，所以他没有叫“涛叔”，而是叫了“二叔”。
所以我顺着高天龙胸脯往上爬一点儿，让自己贴近他的手机。幸亏他也没理我，就让我跟他一起听。
“天龙！”我听见里边居然是一个温和好听的男声，很难想象他会是肆意伤人的恶霸类人物，“我听说你昨晚赶去医院，把我处置的那个人硬送进了急诊室，并且安排了人手照看着，不准我的人再对他下手。怎么着？你现在翅膀硬了，想要跟我做对了？”
“二叔我怎么敢跟你作对？”高天龙赶忙接口，但是声音不软不硬，“老实跟二叔说，这是董铁柱昨晚求到了我面前，而我之所以要帮他这个忙，并非看他的面子，完全也是为了二叔好！”
“为了我好你就不该插手！”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响亮起来，“回头我再跟那小兔崽子算账！”
“二叔要跟谁算账，无论是谁都得老老实实听着。不过……二叔如果还不想将董铁柱一棍子打死，那么，我有几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
“我知道二叔是想让董铁柱顺着点儿，可是二叔手下什么样的人物没有，为什么你偏偏看重他？不就是他的这份犟脾气，还有他对前边这一位的这份情意吗？如果他是个薄情寡义的，二叔你要他做什么？”
“那你的意思……”
“依我的意思，二叔要真想收他的心，就不能赶尽杀绝，否则他心里只有恨了，怎么能够把心转移到二叔身上？我知道叔这会儿正恼火，正因如此，我才会插手管了这件事。等二叔这阵气消了以后，该怎么做，我自然还听叔的！”
那边安静了一阵，好像真的在仔细考虑。良久，那位涛叔的声音又响起来。
“你说得不错，这几天被那小兔崽子实在是给我气糊涂了，这件事处理得是有点儿偏颇！不过……天龙，我也得说几句不中听的话，你现在公司做大了，是可以不把我放眼里了，但是你别忘了，你的公司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我的支持发展不了这么快！”
“二叔怎么说起这话来了？二叔对我的恩我时刻谨记，就是现在，我也绝不敢不将二叔放眼里！如果这件事让叔不高兴了，这么着，我马上把我的人叫回来，二叔想怎么着，我都撒手不管！”
“算了吧！既然已经被你拦下来，那就这样吧！”涛叔在那边停了一停，忽而话锋一转，“天龙啊！你跟肖雪到底咋回事儿呢？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说离就离了？我正要就这个事找你问问清楚呢！”
“二叔，难道你没有问过雪吗？根本不是我要离，是她一定要离！我已经拖了快一年了，她逼着我说如果我还是不肯离，连儿子都不让我见了。叔你说我能怎么办？”
“唉！”涛叔在那边一声叹息，“我这个侄女儿，确实挺任性！算了！离都离了，你们各自保重吧！”
涛叔从那边挂了电话。高天龙也收起电话。我小心地问他一句：“天龙，这个涛叔……是黑社会大哥吗？”
“是！”他随口回应。
“那……为什么别的人都怕他，为什么你就不怕？”
“你问这么多干吗？”
“就想问问嘛！”我瞅瞅他脸色，“是不是因为……你们公司的保镖都是特种兵出来的，一个个都很厉害，所以连黑社会的人都不敢动？”
“不光是因为这个！”他终于回答了，“现在广州市几个头面人物都是跟我请的保镖，连他手下最得力的几个干将也不例外，他当然不敢再动我了！”
“哦！”我恍然大悟。
至于涛叔所说如果没有他的支持，高天龙的公司发展不了这么快，这一点也不难理解。因为高天龙开的既然是安保公司，首先就要跟黑白两道搞好关系，否则他自己都要天天被人找麻烦，更别说保护人家的安全了。而涛叔之所以会对他的公司大力支持，自然是因为他是“侄女婿”的缘故。肖雪曾经跟我说过，高天龙对她好到“很难找到第二个”，可能也跟这个有关系。我想高天龙对这位老婆，事实上也有一种感激、甚至是敬畏之情在里边。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三十八章
那晚的求救电话对我跟高天龙的生活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后来董铁柱怎么样了，他的那位爱了十几年的情人怎么样了，我虽然有点儿关心，毕竟他们也是一对同志情人，但这件事牵扯到黑社会的人物，高天龙没再跟我提起，我也就不敢主动去问。
过了腊月中旬，各个工厂公司开始休春节长假。像高天龙公司那些做保镖的，肯定是不可能有春节休假的，不过天龙公司的文职人员还是有几天假期。高天龙已经好几年没回过老家，赶上他“前妻”大概是刚离婚心里不痛快，早在圣诞之前就一个人带了儿子，去了欧洲她一个姑母那儿小住。高天龙自己其实也想借这个机会回家看看，所以我跟他稍微一提，他就提前将伍康的飞机票都帮忙买好了，再加上高天虎，我们一行四人，在腊月二十几一同回老家过年。
高家兄弟俩当然要先回家里去见父母。我跟伍康先下了车，一人背上背着一个包，手里再提着一个包，顺着山路往家的方向爬。走过那个到了冬天会干涸的堰塘，伍康还悄悄笑着跟我说了一句：“小乐你记不记得那一年，高教官在堰塘里洗澡，你盯着他看得都傻眼了？那时候我就有点儿怀疑，你是不是喜欢男人的！”
他一说，我一下子红了脸，但是心里却流过一阵温馨。然后伍康笑嘻嘻地再接一句：“你说……咱俩关系这么好，你为什么就没喜欢过我呢？”
“你以为我啥人都能喜欢啊！”我忍不住地笑，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狠狠捶他一拳。
“幸亏你没喜欢我，要不然……跟男人，我真不知道咋搞！”
他一说完，撒腿就往山上跑，我红着脸嘻嘻哈哈跟在后边直追。
等上到梁上，伍康直接拐去他家的方向了。我爹妈老远听见我的声音，就站在门口瞭望。我姐也在我妈旁边站着，用手指着叫一声：“是小乐，小乐回来了！”
然后她先跳起来接我，我爹妈也跌跌绊绊往下跑。
“妈！你们跑啥嘛！”我赶忙将手里的包递给我姐，紧走两步扶住我妈。
“你说跑啥？突然打个电话回来说腿摔坏了，你知道爹妈这一年有多担心？”我姐嗔怪地瞪我一眼，又回过头去跟我妈说话，“妈我跟你说了，天龙哥在广州是做保镖的，认识的全是大老板，小乐既然到了他那儿，肯定不会吃亏，你还不信！你看看小乐现在，脸也蓄白了，还长胖了点儿！”
“可不是！”我爸接口，“小乐，你天龙哥回来没有？这无论如何咱们得好好感谢人家！”
“回来了！”我随口回答，“过年的时候肯定会来给他舅拜年的，你们到时候好好感谢吧！”
“你看看这娃儿，说得多么轻巧自在，我们感谢，合着你自己不该感谢？”我爹马上就瞪眼。
“爹你想让我怎么说嘛？难道我提到他的时候，还要毕恭毕敬三拜九叩啊？”
一说完，我自己先忍不住笑。我爹顺手拍了我一巴掌，我嬉皮笑脸进到门里，从大背包里掏出几样广东的特色腊肉腊肠放在桌子上。
“这是高天龙专门送给你们两位老人家的！”
“你再给我叫一声高天龙！”我爹又是一巴掌打在我头上，“我们该送人家东西的，怎么好意思让人家送东西给我们？”
“他是……要送他舅！”我悄悄红红脸，赶紧解释，“他让我先帮他舅带上来，可是光给他舅送，他怎么好意思？”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这个我们不能收，你全部给他舅拿过去！”
“行了爹！他对我好，我自己会报答。人家已经说好了要送给你们两老，我全部给他舅送过去，算什么嘛！”
我爹想想也对，就没再争执。其实高天龙给我爹妈买的东西远不止这些，他给他爸妈买了什么，他就给我爹妈买了相同的一份。可是就几样腊肉腊肠我爹就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再加上高天龙他舅就在我们家后门住，如果让他舅知道高天龙送给我爹妈的东西远比送给他的多很多，他舅恐怕也要犯疑心了，所以剩下的我只能说是我自己买的。我爹妈张嘴骂我乱花钱，我赶紧又从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钱递给我爹。
“这是一万块钱，你们留着慢慢用吧！”
我爹愣一下，我妈忍不住开了口。
“小乐，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你每个月还给家里寄一千，就算你现在工资高一点儿，难道自己都不用花钱的吗？”
“这个……”我只能继续编谎话，“高天龙帮我找的工作好，年底还有双薪有奖金，所以……又不是偷的，给你们你们就用呗！”
“又叫高天龙！”我爹第三巴掌下来了。
“我们在广东都是这么叫的好不好？还叫他哥，酸不酸啊？连高天虎我都是直接叫名字！”
“你现在回来了，就得给我叫哥！”我爹义正词严，“你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这是人家还年轻，要不然我就要让你磕头拜干爹了！”
晕死我了！
“他对我有恩，我还替他照顾奶奶好几年呢！”我强辩。眼瞅着我爹脸一拉，赶紧改口，“行行行！等他来了，我叫大哥行了吧？”
我爹终于没再多说，瞅着手上的一沓钱，再瞅瞅我码到桌子上的东西，脸上笑得开了花一样，很有一种“儿子终于长大了有出息了”的感觉。
可是我一点儿骄傲的感觉都没有，我更想告诉他们这些都是高天龙孝敬他们两老的。因为我是高天龙事实上的“小老婆”，高天龙孝敬两老是应该的，我爹妈根本不用因为这个反过来再感激他——如果能够这样说出来，那才会让我感觉真正的骄傲。
可是我不能说，因为我是男人不是女人，我这个“小老婆”永远只能藏身暗处！高天龙想孝敬我爹妈，都不能光明正大。甚至被孝敬的我爹妈，也不能够知道他有孝敬。
※※※
晚上我妈跟我姐一起动手，自然是炒了一桌子的好菜。一整年没吃到家里的饭菜，吃起来格外香甜。
吃饭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事，交代我爹妈千万不要在外边把高天龙夸得太了不起，因为那样的话，怕有层出不穷的老乡去找他帮忙办事找工作，那可就麻烦死了。
实际上我是怕有老乡去了会发现我跟高天龙的关系。幸好我爹一听，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因为高天龙的舅舅就从来没有将高天龙自己开公司的事泄露出来过，所以我爹赶紧地交代我姐我妈嘴都紧点儿。
之后就扯到了我最头疼的话题，相亲！
“小乐你翻过年也有二十五了，我们村像你这么大的就只有你跟伍康还没成亲了，但是人家伍康早就定了亲，你这次回来，就算不马上结，也得先定下来！”
“定什么亲嘛！”我立刻反驳我爹，“人家大城市三十岁没结婚的多得是！”
“人家那儿是大城市，可我们这儿是山里人！你姐帮你介绍了一个，这两天就来看人家。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准乱跑，这亲事要不定下来，明年你就别出门儿了！”
我爹根本不由我分说。可我是无者，而且还是无中做“受”的。或许像高天龙那样强壮的“攻”，能够闭着眼睛满足女人生理上的基本需求，但我习惯了“挨搞”而不是“搞”人，跟女人上床对我来说，不单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简直就是惨不可言的一件事。
我不想害了嫁给我的女人，更不想害了我自己。从那天高天龙跟高天虎谈到“男人跟责任”的时候，我就已经打定主意不结婚。因为我也是男人，高天龙说“做男人该负的责任一定得负”，那么反过来，我负不起的责任我就坚决坚决不能负！
可是我又不能跟我爹妈实话实说，我该怎么办？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三十九章
其实在回老家之前，我就知道必定会面对相亲的问题，所以就这个事儿我已经问过高天龙。我甚至很想告诉我爹妈我跟高天龙之间的真实关系，结果高天龙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你爹妈又没什么文化，真告诉他们实话，你爹肯定以为是我把你搞成无的，那他不跟我拼命才怪！”
我想想他说的并不是没可能，只好接着问他怎么办。高天龙的意见是，如果真的无法接受女人，就用一个“拖”字诀，慢慢拖到我爹妈能够接受。
我想这恐怕也是唯一的办法。因为正像高天龙所说，我爹妈又没什么文化，如果我干脆告诉他们我是无者，先别说他们能不能理解，恐怕吓都要把我妈吓个半死。所以我只能慢慢拖下去，拖到我爹妈对我彻底失望的时候，再选择合适的时间，告诉他们真相。
这个过程或许会漫长而煎熬，但是无不是我自己能够选择的，既然非做不可，我就只能顶着不孝的罪名，让我爹妈跟我一起，慢慢地接受煎熬，接受真相。
到了我回家的第三天，我姐居然真的引了一个女孩儿来到我家里。女孩儿长得还挺漂亮，而且她看起来对我也还挺满意，可是我只能对她不冷不热。后来我妈让我陪人家出去走走，那女孩儿问我是不是对她不满意，我憋了半天才回答。
“你很漂亮，但是……我在外边谈了一个，只不过离家远，不敢跟我爹妈说！”
那女孩儿听我这样一说，也不跟我到处走了，立刻就要回家去。再等到了晚上我姐过来，就开始跟我爹妈逼着问我在外边谈了什么样的女朋友，是哪儿的人，有没有照片等等。
把我逼急了，直接涨红了脸吼我爹妈一句：“我就是不想这么早结婚！而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靠家里人介绍的？你们再给我相一百次亲，我也同样说不要就不要！”
我爹气得伸手要打我，我赶紧跑了出去。因为我姐也来了，我直接去了伍康家里睡。伍康这几天也正跟家里人说结婚的事儿，不过伍康已经定了亲事，他跟未婚妻说好了等明年早点儿回来结婚，他未婚妻也同意，那他父母就没话可说。
跟伍康一起躺在床上，我就忍不住地唉声叹气。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过年就不回来了！”
“要我说，你干脆跟你爹妈直说了算了！”伍康帮我出主意，“还好高天龙是个有钱的，可以帮你们家很多忙，说不定你爹妈能同意呢！”
“怎么可能同意？我爹妈又不是跟你一样这么财迷！”
“现在全村在外边打工的，哪有一个不财迷的？你看看跟我们同班的那个小霞，现在公开地在深圳给人当二奶，可是人家里盖了二层楼，爹妈身上穿得也光鲜了，就连他哥嫂，哪儿敢说小霞一句坏话？反而小霞过年一回来，一家人当她财神一样供着！”
伍康说的这个小霞，还是我跟他的初中同学，人长得十分水灵。全村人都知道她在深圳傍了个大款，背地里谈讲起来，难免说几句难听话。可是嘴里说闲话，一个个的脸上，都有羡慕之色。
“人家是女人，傍个大款不算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儿，可我是男人！”
这又是无很可悲的一件事。女人傍个已婚大款无所谓，甚至有可能成为让人艳羡的资本。但是男人傍个大款，恐怕就要遭万人指骂，千人踩踏了。
“男人又怎么啦？反正我觉得，你找个有钱的，总比找个穷光蛋容易让你爹妈认可！再要不行，你先跟你姐说，等你姐再慢慢告诉你爹妈，也免得你每年回来都要逼你！”
我想想伍康说得其实也不是全无道理。现在的这个社会基本上是一切向钱看的，虽然我爹妈并非很贪钱的人，但找个有钱的，比找个穷光蛋确实让人比较容易接受些。
可是我该怎么跟我姐说？就凭她那个脾气，只怕听不到我说完，她就要先跳脚了，那我爹妈也会马上就知道。所以现在还是不能说，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再从广州给我姐写封信告诉她比较好。
※※※
之后的一连几天，我爹因为这件事气得理都不理我了。我妈还好，劝了这边劝那边，毕竟一年到头就回来这么几天，还是每顿给我做好吃的。
到了初二这一天，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是女儿女婿回娘家的日子，我姐姐姐夫一大早就回来了。高天龙也在这一天来他舅家里拜年，不过先带着烟酒礼物到了我们家，更把我爹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中午高天龙自然不好留在我家里吃饭，而是去了他舅那儿，到了晚上我爹专门过去请他过来我们家。正好高天虎的媳妇住得离我们村子不远，这天中午他随他媳妇回了娘家之后，晚上也赶过来给舅拜年，我爹就把他们兄弟俩一并请了过来。
“天龙啊！你照顾小乐一整年，还帮他找了这么好的工作，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酒过三巡，我爹说，“你叔婶没本事，倒是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叔有啥事儿尽管吩咐就是了！”高天龙恭恭敬敬赶忙回答，“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会给叔婶办得妥妥帖帖！”
“还不是为这小兔崽子？你叔婶管不了他，他倒是很听你的话。他都这么大的人了，硬是不肯定亲，还骗我们说在外边谈了一个，天龙你能不能帮我说他几句？”
“爹！你还有完没完啊？”我最不愿意我爹跟高天龙说这事儿，所以抢在高天龙前边顶了我爹几句，“我现在……好不容易天龙把我安置得好好的，我不趁着年轻学点儿本事，难道老早结了婚把自己一辈子拴死在山里你们就高兴了？”
“什么叫做拴死在山里？你本来就是从山里出去的，你现在还学会瞧不起山里人了？”我爹一下子就火儿了，“你再给我叫一声天龙，我一耳刮子扇死你！”
“好了好了！有客人在这儿你们吵啥？”我妈赶紧拦。
高天龙一直静静地坐着。我想以他跟我之间实质的关系来说，他既不能开口护着我，更不可能帮着我爹逼我结婚。幸好高天虎在我爹停住口以后，很见机地先接了一句：“叔！在外边跟家里不一样。之前他叫我天虎哥，我还听着不习惯，所以还是我叫他直接叫我们名字的。”
“是啊叔！”高天龙接着高天虎的话斟斟酌酌开了口，“小乐结不结婚……我没有立场说，毕竟……我也是到了三十岁才结！但是，叔跟婶就是想让他过得好对不对？叔既然拜托到了我面前，其他的我不敢保证，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他在广州，我就会让他……过得比一般人要强！”
他前半段话比较滑头，一点儿干系不担，却隐晦地表明了他并不支持我这么早结婚。而后边半段话，他是话里有话，我爹当然听不出来，但就这样，他也忍不住地眼圈儿就红了。
而我，同样有一种想落泪的感动。因为高天龙最后那两句，几乎跟电影上“我会让你幸福”的誓言差不多。
“是啊叔！”高天虎跟着帮腔，“其实小乐现在还年轻着呢！他又聪明，长得又帅气，在广州混几年，说不定以后出息了也能跟我哥一样就在广州找个媳妇，难道叔婶真希望他一辈子窝在山里呀？”
“天龙，天虎，你们让叔咋说好呢！”我爹一手攥住了高天龙的手，“你们说得不错，当父母的……还不就是想让他过得好？今天既然说到这儿，那我就再次把他拜托给你们照顾了！你叔婶老了，这辈子都报答不了，只能等到有一天……他真能跟天虎说的有些出息的时候，让他自己报答吧！”
“叔千万不要说报不报答的话！小乐……也替我照顾奶奶好几年，要说报答，是我要报答他才对！”
“好好好！咱们都不说见外话了。”我爹吸吸鼻子抹抹眼睛，向着高天龙举一举杯子，“天龙不瞒你说，那几年他对那个奶奶比对我们还尽心，我跟你婶老实说是有些不乐意的，不过还好我们没有阻拦他。人常说好人有好报，这也算是……他的一份好报了！”
我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清楚地看见他眼角终于还是渗了一点泪出来，那让我心里猛地一痛，感觉自己好不孝。
可是，我是无，这辈子都没法儿改。我想尽孝，我却没有办法按照我爹妈的意愿来尽孝。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四十章
张家的大儿子结了婚以后另外盖了一栋房子住，小儿子今年过年也回来了。他们家虽然有两张床，但是三个大男人没法儿挤，我爹热情地留高天龙在我们家里住一晚。现在高天龙是贵客，我爹要撵我去跟伍康睡，可是我不想去，因为跟高天龙分开好几天了，实在是有点儿想得慌。
高天龙大概看出了我不想走，就跟我爹说：“算了叔，就让他跟我睡吧！天冷，多个人还暖和些。再说以前每次来，都跟他一起睡的，反正这几年他也没怎么长个儿！”
那我爹就没再多说。等我爹睡了以后，我跟高天龙分别洗洗睡下。一上床，高天龙抱住我就亲，看起来不只是我一个人想念，他应该也挺想。
他没敢弄得动静太大，更不敢像在广州的家里一样逼着我大声叫。但等到结束，我照样浑身没力，趴在他胸脯上，我却感觉幸福满足。
“天龙，我好开心！”我说。
“开心啥？”他问。
“你说……只要我在广州，你就会让我过得比别人都强，你其实是想说，只要我跟你在一起，你就会让我过得很舒服对吧？”
“你说呢？”他反问一句。略等一阵儿，才接着回答，“你是我的小老婆啊！让你过得舒服点，是我的责任！”
“唉！”我好满足地叹气，“为什么我这么好命，能够那么早就遇到你！”
“又发嗲！”他翻过身来搂着我，找到我嘴唇亲一下，“睡吧宝贝儿！”
他又叫了我一声“宝贝儿”，而且叫得很自然。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叫得越来越多，越来越自然。所以我甜甜蜜蜜地躺在他怀里，踏踏实实很快睡熟。
也因为那晚上说的那番话，我爹妈没再逼我相亲。但是来我家拜年、或者我出去拜年时碰到的三姑六婆七叔八婶，就把我烦得要死。几乎所有人第一句话，都是：“你这次回来相了亲了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初六这一天，我去镇子另一头走了个亲戚，到下午返回的时候，打电话跟高天龙汇合了，一起去敬老院看望奶奶。
我对奶奶有一种由衷的感激，虽然我照顾了她几年，但是我跟高天龙这段感情能够有现在的结果，奶奶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因为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我那几年的坚持，高天龙对我，最多也就是“蛮喜欢”的一个玩伴而已。在那之后每一次回来，都不可能再找我。
奶奶已经很老了，基本上行走都困难了。幸好高天龙给她办理的是一级护理，每天会有专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而当我们俩一同进去的时候，奶奶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们。
“你们来啦？”
奶奶正坐在窗户下边晒太阳，看见我们她想站起来，我赶紧跑两步将她扶住。
“奶奶，你坐你的！”
“唉！”奶奶叹气，但是脸上堆满了笑，“小乐啊！你怎么今天才来看奶奶？前几天天龙跟我说你也回来了，我就天天望着，生怕你要是不来，下次回来就看不到奶奶了！”
我忽然地很想哭。我记起来高天龙曾经说过，他之所以会坚持着一直照顾奶奶，是因为他察觉到了奶奶对他的依赖。他说得不错，就这份依赖，我也会放不下。
我一直以为，我之所以会坚持照顾奶奶几年，完全是出自于对高天龙的感情和承诺。但是今天，我发现或许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奶奶对我的依赖，成了我照顾她的动力来源。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因为人有惰性，所以每个人都想依赖别人，都会幻想着有一个贵人、甚至是王子来搭救自己出苦海。但其实很多人不知道，让人依赖，比依赖别人，更加幸福。
那天离开的时候，奶奶还悄悄问了我一句话：“小乐，瞧你这么开心，你是不是又给天龙当小媳妇了？”
高天龙就在跟前站着，奶奶问得这么直接，我不可避免地满脸红晕，但是心里，其实非常地甜蜜和骄傲。
“奶奶，你别操心我们了！”我红着脸又笑又说。
“奶奶能不操心吗？”奶奶叹气，“小乐，天龙是结了婚的人，奶奶不担心天龙，奶奶就担心你！”
高天龙离婚的事情，他这次回来并没有说穿，连他舅舅都不知道，奶奶当然更不知道。我偷偷去看高天龙的脸色，他斜了我一眼，蹲下身来握住了奶奶枯瘦冰凉的手。
“奶奶，小乐已经是个大男人了，你就别替他担心了！何况……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他跟奶奶这样说。
“对对对！奶奶也就是瞎操心。”奶奶听他一说，马上又笑开了。
跟高天龙从奶奶屋子里出来，我心里良久良久，仍然溢满了感动。
“天龙，原来奶奶对我……比我对她要好得多！”
我是真的这样认为，我甚至因为当时没有将奶奶照顾得更加细致周到而感觉愧疚。
“行了，再说还要哭了！”高天龙伸手摸一摸我脸，“今天回去好好陪陪爹妈，明天就得回广州了！”
“嗯！”我点头，红着脸冲着他笑。
“干吗？”他有点儿莫名其妙。
“你亲我一下行不行？”
“啊？”他立刻瞪起眼，“这是大街上，你想让人看见？”
“这哪儿是大街上？这是小巷子好不好？”我转头两边看看，然后再回过脸来瞟着他，“以前……你在山上，还逼着人家那样做呢！这会儿又没人，我已经好几天都没让你亲了！”
他皱着眉头，站直了身体左右瞅瞅，终于还是低下头来，飞快地在我嘴上亲了一下。
“行了吧？赶紧走！”
他转身先向前走。我两步追上，一边走，一边歪着头冲他咪咪笑不停。
“你笑啥？”他又莫名其妙。
“天龙，我觉得……我们是在谈恋爱了！”
“算了吧！”他白我一眼，一贯的粗口伤人，“你都快被我干残了，现在才来谈恋爱，累不累？……不准这样看人，被人看出来了！”
他伸手抓住我后脑，将我脸别到一边。我就没再看他，但是心里甜蜜蜜美滋滋的，确实有恋爱的感觉。
我没有跟他谈过恋爱，在最初跟他好的时候，他一再警告只是玩玩儿不要投入感情。而今旧地重游，我享受着走在他身边的感觉，甚至憧憬着可以这样跟他走一辈子。
我想他其实也很享受这种感觉，要不然他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可能陪着我胡闹，真就在大街上亲我一下？
所以，我就当是谈恋爱吧！感觉真的好浪漫，也很甜蜜。而因为这种浪漫与甜蜜，我今生已无憾。
※※※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伍康结伴下山，我爹妈跟他爹妈、再加上他女朋友一起把我们送到镇上。在跟高天龙高天虎汇合后一起先坐车去市里，再从市里坐了飞机回广州。
高天龙的公司初八开业，我们学校却要等到过完元宵节，所以那几天我闲在家里很有些无聊，只能每天吃着零食看看电视打发时间。但就在正月十三这一天，还没到下班时间，高天龙提前回来，脸上明显的有凝重之色。
“天龙，咋啦？出啥事儿了吗？”我立刻起身问。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能够将表情这么直接挂在脸上，应该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
“刚接到镇里的电话，奶奶去世了！”他说。
我呆了一会儿，高天龙在沙发上坐下，将我拉到怀里。
“我想……奶奶能够撑到过年，就是想见我们一面。现在也见到了，她走得……也心安！”
我感觉好伤心！她并非我的亲奶奶，但却是她将我跟高天龙紧紧粘合在一起。现在她突然走了，我跟高天龙之间，好像都少了一点儿羁绊。
我在高天龙怀里悄悄淌着泪。高天龙一直没说话，他当然不可能像我这样哭出来，但是我想，他一定也有伤心，毕竟他照顾了奶奶将近二十年！虽然不是亲奶奶，那份沉淀下来的醇厚感情，已经胜过了亲奶奶。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四十一章
我跟高天龙当然不可能为奶奶去世再赶回老家去，不过据高天龙电话联络，我们知道由镇街道出面，奶奶的后事办得还算稳妥。
我心里难受了好几天，等到过完元宵节，我重新回到学校上课，心里才慢慢安静下来，跟高天龙继续过着我们平静却甜蜜的“大老公小老婆”的生活。直到进入三月底，很偶然的一天下午，在一份报纸娱乐版上登载的一则八卦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篇报道意思是说××港姐公开声明，跟香港大富豪许××的小公子许文赫正式分手，因为许文赫现在搞上了无，并且在广州包养了一个××大学在校男生。报纸上甚至登出了许文赫跟这个大学男生的一张很亲密的合影，所有认识这个大学生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来。
我也一眼认了出来，那人正是萧扬高。
我马上就想给萧扬高打个电话，因为我觉得如果是我，这个时候会希望有人打个电话给我，不是提供安慰，而是提供支持。
那次在绯蓝酒吧遇到萧扬高，他曾经给过我一个电话号码，我把这个号码存进了手机，但是这几个月我一直没有打过这个电话，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换手机号，我只能拨一下试试。
所以我就拨一下试试，结果信号通了，这个号码还在使用。
“您好！请问哪位？”里边传出一个很脆生的男腔。
“你是萧扬高吗？”我反问，“我是马小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马小乐！我是萧扬高，我当然记得你！”他好像很开心接到我的电话。
“很不好意思，这几个月我一直没给你打过电话！”我是真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人家给我电话，明显是有意结交，我却几个月没动静，突然今天打这个电话，自己都感觉有点儿唐突，“我是因为……刚看了报纸上有你的消息，所以想跟你说说话！”
“是这样啊！那你……”他稍微停一下，才说出来，“会因为这个报道，而看轻我吗？”
“怎么会！”我马上接口，“我也是被我男朋友养着的啊！所以如果是我，才不管别人拿什么眼光看我，反而因为我男朋友可以有本事养得起我，我会感觉很骄傲！”
他在那边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这个朋友很值得交！”他说，舒口气，“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不过……他是我的少爷，不是我的男朋友！”
“啊？可是我看见……”我觉得后边的话不好说出口，所以我赶紧打住，“这位许公子……他对你不好吗？”
“他对我很好啊！很宠我，就像……捧在手心里一样！但是……”他在那边苦笑，“他跟你男朋友不一样，他是喜欢女人的，他只是很宠我而已！何况他出身豪门，我却是山村里的穷小子，我也配不起让他做我的男朋友！”
我有一阵不知道该咋说。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口才很好的人，何况那天在绯蓝酒吧我听见几个大少爷谈论，许文赫虽然当众亲了萧扬高一下，但是那种感觉，确实是一种宠爱，而不是情爱。那就像主人对奴仆，而不像情人对情人。
我一直也弄不清楚高天龙到底有多爱我，因为他的性格就是让人琢磨不透。但是高天龙是个如假包换的无者，他起码有全心全意爱上我的可能。然而许文赫是直男，而且是个很花心浪荡的直男，明明家里有老婆，还在外边养了一个“近几年最漂亮的港姐”，但这样还不够，他仍然三天两头都会带着美女去酒店开房。而像这样的一个男人，让他对一个男孩子付出真心，恐怕更比高天龙难上一千倍。
“那……你爱他吗？”好久，我才问出一句。
“怎么可能不爱？恨不得下辈子都想跟他在一起！”他回答，很直率。那种感觉，正跟我对高天龙的感觉一模一样。
“那你就守在他身边吧！起码他宠着你，很多人爱上了，却连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让他宠着你了，所以比较起来你算是幸运的了！”
“是，我也觉得我是很幸运的了！”他又在那边笑起来，“你很会安慰人，我被你说得心情好多了！对了，你们的房子应该也在大学附近吧？说不定我们改天可以一起吃个饭！”
“是在大学附近啊，就在××小区！”
“啊？”他在那边兴奋地叫起来，“离我们住的房子好近哦，我们就在往前没多远的××小区！”
“那是一个很高档的住宅区了！”我跟他开玩笑，“我们这边是很普通的小区，而且我男朋友没有你男朋友那么有钱，他还买不起一套房子给我住，所以我们现在还是租的房子！”
“我说了他只是我的少爷，而且……我巴不得他穷一点儿才好！”他在那边幽幽一句，“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哪怕是住着很破旧的房子，在我都跟天堂一样了！”
那又跟我的想法完全一致，所以我觉得他简直就是我的一个知己了。
“是，我对我男朋友也是这样！”我赶紧接口，“刚那句有钱没钱的话，我是开玩笑的，没有其他意思！”
“我知道，真高兴能够跟你说说话！……啊！他回来了，我要挂了，改天我再给你电话！”
我应了一声，他就在那边匆匆忙忙收了线。很巧的是，房门一响，高天龙也走了进来。
“跟谁打电话？”他看见我手上拿着手机，随口问。
“就是那个……小羊羔啊！”我一边回答，一边起身接过他手上的公事包。
“小羊羔？”他看起来不大记得了。
“就是……你说让朱俊豪动真心的那个！”
“哦！”他点点头，换好拖鞋走进来，“就是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不点儿？”
“他弱不禁风吗？他应该是……看起来很柔软才对吧？”我看见他走进洗手间去洗手，就跟着他追到门口，“天龙，你没觉得他很柔软很吸引人吗？”
“吸引人？没什么印象了！”他回答，而这个回答让我开心。他一边洗手，一边回过脸来瞅我，“柔软是形容男人的词吗？”
“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很柔软！”我嘻嘻一笑，有句话憋不住地冒出来，“柔软得……我都想做攻！”
“啊？”他挑一挑眉，“刚一到家你就敢勾引？”
“没有，我是说的实话！”我确实说的实话，但也确实有点儿像勾引，所以我忍不住地多勾引他一下，“天龙，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真的有想做攻的念头，你本来就是做攻的，怎么可能……反而没觉得他很吸引人？”
“他再怎么吸引人，架不住你这么会勾引！”高天龙回我一句，湿淋淋地伸手就往我腿下摸，“让我先看看你做不做得了攻！”
“啊！”我吓得赶紧跳起身来，“你把人裤子都打湿了，我马上还要炒菜呢！”
“谁让你动不动就瞎勾引的！”他斜我一眼睛，回手又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下，这才向我意味深长地点一点头，“那你先做饭吧！等吃饱饭有了劲，咱们再看看是你攻还是我攻！”
我红着脸向他撇撇嘴，他睨我一眼，从我身边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打开了电视。
我的裤子被他摸得水淋淋的，不过天气热，感觉下边凉飕飕的还挺舒服！所以我不去管它，一边走进厨房打火炒菜，一边听着外边电视的声音，心里真的是很满足很满足。像这样甜甜腻腻的日子，像这样“大老公小老婆”的生活，真的是一辈子过不够，还想下一辈子接着过。
——可惜我没能等到下一辈子，事实上连这一辈子也很遥远。就在我开始享受我跟高天龙之间甜腻生活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很突兀地出现在我们甜蜜温馨的小家里，打碎了我这辈子下辈子的幻梦。
肖雪，已经成为高天龙前妻的那个女人，我再也再也料不到，她居然会找上门来了。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四十二章
那天我做好了晚饭，正跟高天龙坐下来一起享用，高天龙夹了一片瘦肉，调戏地递到我嘴边，等我嘴张开了，他却回过筷子喂进了自己嘴里。然后他冲着我挑眉而笑，我正想跟他发发嗲，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谁这个时候会来？”
我奇怪地看着高天龙，高天龙看起来也很奇怪，所以我站起来走到门边抓起通话器。
“请问您哪位？要找谁？”我礼貌地问。
“我是肖雪，找你跟高天龙！”那边一个女声直截了当。
但就这么一声，已把我吓得一颗心“怦”地一跳，好像要炸开了一样。因为很明显，肖雪既然找到这里，肯定对我跟高天龙的关系已不止是有所察觉，恐怕已是调查得很清楚了。
“是……肖雪！”我说。
我的脸色在那一瞬间肯定变得很差，因为高天龙向我脸上瞅了一眼，马上皱起眉头说了一句：“你至于怕成这样吗？先让她上来吧！”
那他既然这样说，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不少，所以我按下开门键，挂上了通话器。
我想躲进里屋去，但是看看高天龙，他仍然在若无其事地吃饭，而我刚才已经开口问过话了，现在躲起来也无济于事，所以我又站住没动。
一会儿肖雪上来，我开了门，几乎是有点儿讨好地向她说了一声：“你好！”
她没理我，也没换我拿出来的拖鞋，就那么踩着高跟鞋昂首从我身边走过，进到屋子里边去。
我瞧她样子就是来找事儿的，心里免不了又怦怦跳起来，但是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何况还有高天龙在。所以我关上门，强作镇定跟着进屋，走去厨房帮她泡茶。
“你怎么突然来了？吃饭没有？”高天龙问。
“怎么可能吃得下？”肖雪回答，一出口就很冲。
“为什么吃不下？”高天龙的声音居然很平淡，“明明淘气了？”
那女人没吭声，因为我正端了一杯热茶出来，微笑着放到她面前。她双眼瞅着我，没等我直起腰来，她忽然端起那杯热茶，向着我兜脸浇了上来。
我“啊呀”一声跳起来，只觉满脸烧痛。
“你搞什么？”
高天龙吼了一声，也跳起身来，一把拉住我进到厨房里，打开了水龙头，用手捧起一捧凉水就往我脸上泼。
“痛吗？”他问。
怎么可能不痛？可是我瞧他急得那样子，还是摇了摇头。
“你白痴啊！怎么可能不痛？”
他骂了我一声，把我头按了下来，用手将凉水持续地往我脸上泼。我心里忽然好暖好暖，因为他在心疼我，而且是非常非常心疼！他一向表现得对什么都不在乎，可是现在，他如此明显地对我心疼，那让我感觉脸上的这点儿痛，根本微不足道。
好一会儿，他让我直起腰来，我的T恤前襟早已经湿淋淋的。我不理会，他也不理会，只是看着我的脸。
“很红，不过……应该不会起水泡！”他说，好像松了一口气。
“真的不是很痛！”我向他甜甜地笑一笑，“我去换衣服。”
他点点头。我走出去，从肖雪身边走过，忽然对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充满了厌恶！因为好可惜她这张美脸，却生成了一个泼妇的性格。
“你很心疼对吗？”
在我走进卧室的时候，故意地没关门，所以我听见肖雪这样问。但是没等高天龙回答，她又接着往下说。
“你一定很诧异我怎么会有如此激烈的举动对吧？因为我就想搞清楚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如果我好好问你，怕你的说法让我难辨真假，但是这杯水一泼，你想撒谎都不行！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另外租了房子跟他一起住？”
高天龙没有马上接口，我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以保持他的沉稳和平淡。
“我没必要跟你撒谎，而且从结婚到离婚我就没跟你撒过谎！至于现在，我们已经离婚，我跟任何人有任何关系，都没有必要再跟你一一交代！”
可能高天龙从来没有这么强硬地跟他老婆说过话，我听见那女人很明显地倒抽了一口气，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不错！我们已经离婚。可是，你敢说你从来没跟我撒过谎？结婚五年，我一直问你是不是有爱过其他人，你一直昧着良心说没有，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撒过谎？”
“我得纠正你一下，你问的是我有没有爱过其他女人，我的回答是没有，我怎么撒谎了？”
“是！你是没爱过其他女人，那是因为你是无！你敢说你不是无吗？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跟这个男人住在一起？如果你跟他的关系正大光明，为什么每到周六周日你要把明明接到朱俊豪的房子过周末？你知道吗？我跟你离婚，就是为了逼出你心里真正爱的那个人，因为一旦离婚，你肯定会去找她！结果，你真的找了，却找的不是女人，而居然……是一个男人！”
高天龙这一次没有回话，我听见肖雪轻轻啜泣起来。我刚才对她充满厌恶，但是这会儿，我又开始感觉有点儿对不起她。因为，像她这么美丽的女子，本来可以嫁给一个有财有势品貌双全的男人，幸福和美地过一辈子，但是她却嫁给了一个无者。虽然高天龙对她很好，好到“找不出来第二个”，可是，她却没有得到过高天龙的心。而每一段爱情的终极目标，都不止是得到人，而是得到心。
最可悲的是，她还敏感地察觉到了高天龙对她的好，不包括将心也交付给她。
“是，我是无！”很久，高天龙开口了，说得很慢，“这一点……我很抱歉！”
“你一句抱歉就够了吗？”肖雪嘶哑着喉咙叫，“你是无为什么还要娶我？为什么你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我？”
“我一开始能够告诉你吗？你当时对我那么迷恋，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无，你敢说你会守口如瓶吗？你敢说你不会跑到你叔那儿去告我状吗？或许你说你敢，可是我不敢冒这个险！因为……老实说你叔那会儿对我很用心，而我……完全接受不了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肖雪几乎是尖叫出来，“你娶我，原来是为了避免我叔纠缠你？”
“你错了！”高天龙一直平稳的声音终于也显出有些沉重起来，“我要避开你叔，我完全可以离开广州，你叔手再大，也遮不住整个中国！可是……我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对我的好！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无中，有分主动和被动，像乐乐，还有你叔，他们基本上属于被动，让他们接受女人比较困难，但……我是主动的一方，而且是……很强势的那一种，所以我是可以接受女人的。我跟你在一起从来没有感觉勉强，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所以我娶了你，并且在娶你之前，我还问过你一句话！”
“是的，你问我……”肖雪接口，再一次地有点儿哽咽，“你问我如果以后，我发现你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好的男人，我会不会后悔，我回答，我不会！”她哭了起来，声音很压抑，应该是将脸蒙在手心里，“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会是个无！”
高天龙又有一阵不出声，直到肖雪渐渐哭止了，他才接着往下说。
“老婆！”他仍然这样叫她，而且很温柔，那让肖雪又呜咽了一下，“我是无，可我自己并不想做无！我娶你，就是因为我不想做！所以……从娶了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有再沾过任何男孩子，我本来全心全意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可是，从结婚才一年时间，儿子刚刚出生没多久，你就开始跟我闹，非要逼我承认有爱过其他女人！我们已经结了婚，已经有了儿子，我还能告诉你我是无吗？我想你可能是孕期综合症，所以我尽量让着你，尽量宠着你，可是……我越是让着你，你越是跟我闹得凶！我实在是不胜其烦，有时候……我会去找大朱喝酒。老婆，我不骗你，跟你结婚五年，除开最后这一年你跟我闹分居，前边四年，我只有三次找男孩儿发泄。而且都是因为跟你吵了架心里烦，跟大朱喝酒的时候大朱帮我找的。再后来，你就跟我分居了。然后分居没多久，乐乐来了。”
我听到高天龙提到了我的名字，几乎是竖起了耳朵在听，但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却停了下来。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四十三章
外边静悄悄的，我在里屋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出。肖雪在外边既没有再啜泣，也没有开口追问。很久很久，高天龙才接着往下说。
“我遇到乐乐的时候，他才十八岁。虽然他爱脸红，但是脸皮却厚，总是想粘着我，却又怕招我烦，所以尽量克制着不粘我！老实说我很喜欢他，从第一眼见他我就喜欢！可是我知道无有多难，我跟他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所以我一直警告他不要对我投入感情！我自己……也尽量跟他保持着距离，尽量地不让自己对他投入感情！所以我一次次地对他很无情，一次次地一分开我就不跟他有任何联系！尤其在跟你结婚以后，整整四年，我没有给过他一丁点儿的信息！可是，四年了，当他又出现的时候，他居然还是想着我，不管别的男人对他有多好，他就是忘不掉我！可是就这样，我都狠心地不想接受他，因为……我还是想跟我的老婆孩子在一起！一直到……他的腿被人打伤，我不得不把他接到身边照顾，那个时候……我仍然跟他说，只要我老婆有察觉，我就不会再见他，他答应，我才重新接受他！我在这里给他另外租房子，正是不想让你知道他的存在。再后来，你就逼着我签了离婚协议。可是我真的不想跟你离婚！在签了那份协议之后，我整整两个星期待在大朱的那套房子里，我甚至妄想着，你会后悔，会回来跟我复婚！可是你没来，乐乐又来了！那几天我曾经找过一个男孩儿来发泄，乐乐知道以后本来很伤心，但是在伤心了一阵儿之后，他从关世杰那儿知道我已经离婚，马上顾不得自己伤心，又跑到这边来陪我，还赌咒发誓不敢妄想我离了婚就能够跟他一辈子在一起！老婆，你刚说……我很心疼他，是，我是心疼！他对我……几乎就是死心塌地了，我能不心疼吗？”
他说完了，在他说的过程中，我一直眼眶潮润，喉头发紧。我从不知道他对我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爱过我——当然现在我已经感受到了他对我的爱，但是之前我真的不知道——直到今天，他仍然没有说爱，但是我相信，这些年并非是我一个人在相思，并非是我一个人单方面在爱！在我爱上他的同时，他或许也已经爱上了我。
就算他对我的爱没有我对他的这么深，这么全心全意，然而在分开的日子里，他一定也有对我切切的思念。
所以我跟朱俊豪发生之后他会不高兴；所以在跟苏玉国匆匆发泄之后，他要跟朱俊豪换过来还是抱着我睡；也所以，当朱俊豪告诉他我有多爱他的时候，他反而对我更加冷淡，因为他知道无有多难，他不想拖得越久，到最后两个人都受伤更深。
外边再次陷入死寂般的安静。我不知道肖雪心里在怎么想，我多希望高天龙的这番话能够让她感动。但是我知道那很难，在外人听着或许会感动，作为身在其中的她来说，不单不会感动，反而会增加她的反感和厌恶。
试想一下，你倾心相爱的一个人，却在你面前诉说另一个人的好，而且这个人还跟你爱的人是同性，你会觉得很感动吗？
“他对你死心塌地，那么我呢？”肖雪开口了，语气中果然充满了怨愤，“你毕竟娶了我，还让我跟你生了一个儿子！你今天跟我说这些，难道是想把我跟儿子抛在一边，跟这个男人双宿双飞？”
“我没这样想过。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只是不想再欺骗你！”高天龙回答，而这样的回答，其实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而且……确实是你坚持要离婚，而我一直都不想离！”
“那很好！太好了！你能这样说我真高兴！”肖雪一阵冷笑，“现在我确实后悔了，所以，我要跟你复婚！”
“啊？”
高天龙好像吃了一惊，我更是差一点儿跳起身来跑出去，替高天龙作出回答。
当然我没有真的这样做。高天龙不是我所能够把握的男人，就算他是爱我的，我也不能够替他做出任何应该由他自己做出的决定。
“你觉得吃惊吗？我离婚，只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不是还爱着其他人，现在我知道了，所以，我要跟你复婚！”
我听见肖雪重重地重复一句。高天龙稍微等了一阵，才慢慢回答。
“你要想清楚，我是无，不要等以后你再次后悔！”
“你是无，可是你刚才也说了，你是能够接受女人的！何况我还能怎么后悔？我已经将青春浪费在了你身上，这辈子都不可能重新来过！更何况……”她停一停，才一字一字从牙缝儿里吐出来，“我绝不能容忍在我儿子长大以后，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他有一个无的老爸！”
高天龙再次沉默，我想肖雪最后这句话击中了他的要害。肖雪等了一阵，好像是站起身来。
“你慢慢考虑吧！如果你不肯复婚，那要么请你离开广州，要么我自己带着儿子移民国外。我会告诉儿子他爸已经死了，我永远也不会让他跟你再见面！”
她重重撂下这一句。然后我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再接着门开门关，她走了。我在里屋又稍微呆了一阵儿，才走出去。
高天龙坐在沙发上，我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
“天龙！”我轻唤，巴巴地瞅着他，“我们该怎么办？”
他回脸瞅着我，一会儿，他伸过手来拉我起身，我顺从地站起来，叉腿坐到他腿上。
“你想怎么办？”他反问，很温柔。
“我不知道啊！”我回答，慢慢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是真不知道。他是我的大男人，我只能祈望他能够想出一个让大家都不痛的好办法。
他没再说话，就是那么抱着我，静静地抱着我好久好久。我的腰都有点儿酸了，我想他的腿肯定会麻，所以我从他腿上下来，去把一直还摆在餐桌上吃了一半的饭菜收拾进厨房，之后出来，看见他仍在沙发上坐着一动不动。
我忽然觉得很心痛很心痛！因为最痛的那个一定不是我，而是他。面对如此难的一个选择，无论放弃哪一个，他都会痛！
然而，他跟儿子是割不断的血脉，如果让他放弃儿子，肯定比放弃我，会痛得更烈，也痛得更久！
所以我走出去，再次在他身边坐下。
“天龙！”我仰起脸向着他笑，“如果……你想回去跟老婆儿子在一起，那就去吧！不要觉得对不起我，能够跟你在一起过上这一年，我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
我不是伟大，我只是很明白，无论他有多难选择，最终也还是要做出选择。而他的选择根本不用问，从之前他签了离婚协议之后在大朱房子一住半个多月，宁愿找其他男孩儿发泄也不肯回来见我，我就已经知道，只要他老婆回心转意，他还是会回到他老婆儿子身边去。
他回过脸来瞅着我，很久，再次将我抱到腿上坐着，用手指轻抚着我的脸。
“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结婚！”他笑笑，是苦笑，“但是我既然娶了她，而且让她为我生了一个儿子，那我就要为她跟儿子负责到底！”
他说“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结婚”，可是错已经酿成，就算有后悔，他也不能有回头。
因为肖雪确实将青春浪费在了他身上，在他心里对肖雪是有着深深愧疚的。所以，就算明知是错，只要肖雪不放手，他就只能陪着肖雪一错到底！
这就是他从来不肯给我承诺的原因。他毫无疑问爱着我，但是他太了解他的这位前妻，或许他早就知道肖雪并非真心要离婚，也早就已经预料到肖雪早晚还是要回来。而他只是一个人，既然已经给了肖雪承诺——婚姻本身就是一种承诺，既然当初选择了结婚，终此一生，他都不能弃他曾经娶过、并为他生育一子的这个女人于不顾——那他就无法再负担起我的未来。
这恐怕也是肖雪敢以离婚做赌注来找出真相的原因。几年的夫妻生活，让她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并不真的爱她，但同时，她对这个男人的品性却深信不疑！她一定从一开始就认定这个男人永不可能真正放下她跟儿子，就算是离了婚，只要她肯回头，这个男人还是会立刻回到她的身边来。
我不能怨高天龙，更不能恨他。他没有给过我承诺，我却承诺过一旦被他“老婆”察觉，就不会跟他再见面。
现在是我信守承诺的时候，纵然此时我心里已经在滴血，可我还是固执地冲着他笑。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我用力点头，表示着我的诚恳。
他瞅着我，良久，方长长一叹，亲亲我嘴。
“明明心里很难受，却要做出轻松的样子让我好过点儿，你这样我会更难受！”
我很想哭，可是我不能哭。我也是男人，尤其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增加他的烦恼。有痛，有苦，我只想跟他一起承担！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四十四章
高天龙并没有马上搬出他为我租的那套房子。在之后的一个多星期，他每天还是一早去上班，到了下午一下班就回来。只是晚上看的电视少了，常常刚过九点，我们就洗洗上床，然后在床上热烈地做爱。
他身体虽然强壮，但已经过了可以随时激情澎湃的年龄，所以一晚上两次的情况基本上很少，除非他跟我有几天没亲热。但是那一个多星期，他几乎每晚都要做两次。
我心里很明白，他是趁着还在一起，要将心中的激情尽情挥霍，等到一分开，他就不会再跟我有任何牵绊——就跟他多年前曾经做过的一样。
就连那个星期六，他也没有去朱俊豪的房子。到了下午，他将我抱在怀里，开始跟我做最后的诀别。
“乐乐，这个房子我已经交了四年的房租，另外，我往你那张卡里汇进去了十万块钱。你好好地把书读完，以后再有任何需要，我都会给你办得好好的！”
我抬脸看着他，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会有这样的选择，所以我并不吃惊。而如果我拒绝他为我做的安排，表现不出我的清高，只会增加他的痛楚。所以我什么话也没说，慢慢地又将脸贴在他的颈侧。
“以后，还能见到你吗？”我轻声问。
“见面的机会应该会有，但是……我已经答应了我老婆，就不能跟你再这样了！”
我好舍不得！我看着眼前他的发脚，和他的耳朵，今天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如此仔细地欣赏他的耳朵，就连这个耳朵，此刻也让我如此不舍。
所以我凑过嘴去，亲吻着他的耳朵。他一开始没动，我细细吻着他耳朵的轮廓，甚至用舌尖去细致描画。
他终于回过脸，双手捧着我的脸，定定地看着我良久良久，然后他也开始细致地吻我，吻我的眼睛，吻我的鼻子，吻我的嘴唇，吻我的耳朵。
然后他把我放在沙发上，脱掉了我的T恤衫，开始吻我的下巴，吻我的喉结，吻我的胸脯，吻我的小腹。
然后他脱掉了我的裤子，先捧起我的脚，吻上我的脚背。并顺着我的脚踝，吻着我的小腿，膝盖，大腿，和我的屁股。
当他这样做的时候，我开始流泪，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爱我，但是此刻，我能强烈地感受到，从他身上心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爱意，将我紧紧包围！
他舍不得我，就像我舍不得他一个样！可是，如果他坚持跟我在一起，会伤害到太多人，而最终，我们俩恐怕也难逃厄运。那不如将伤害集中到我们自己身上，起码周围的其他人，不会因我们而遭受牵连。
所以他纵然有万般不舍，却不能不舍。
我将眼泪忍住，坐起身把他推倒在沙发上，也像他刚才吻我那样，细细地吻遍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包括他的胸脯，包括他的脚背，包括他的大腿，也包括他的屁股。
之后他开始变为主动，就在沙发上，他用各种各样的姿势，再加上从未有过的温柔，尽情地挥霍着他跟我之间最后的一次激情。
他做得很慢，从未有过的如此之慢，好像要把最后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尽量拉长一样！然而再慢，终于，他还是倾泻在了我的身体里。
就在沙发上抱着我静静躺了一阵，他将我抱进浴室，简单冲洗了一下，用毛巾帮我擦干，再抱我进卧室躺下。
我躺在他怀里，闭着眼，他就那样搂着我一动不动，一动不动。他用这一个姿势抱着我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才慢慢慢慢将我从怀里移出来，然后他起身下床，穿好了衣服。我感觉他回过脸来瞅着我看，所以我闭着眼佯装睡熟。他俯下身体，在我嘴唇上轻轻一吻，然后他直起腰，一转身走出了卧房，并替我关上了房门。
而随着房门“咯吱”一响，我睁开眼来看着天花板，感觉心里突然被掏空了一样，感觉浑身都被掏空了一样。我想哭，可是我却哭不出来。
我就那样呆呆地躺在床上，连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我甚至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就这样躺死在床上算了。直到门声一响，有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进卧室。
“天龙！”
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一下子弹坐而起。然而进来的不是高天龙，进来的是关世杰。
“你怎么来了？”我问。一问出口，我才意识到我身上一丝不挂，所以我赶紧扯过一张床单盖住小腹。
“龙哥让我来的。”他回答，双眼瞅着我，“我跟老板去了上海，今天才刚赶回来。龙哥刚在小区门口等了我一阵儿，把钥匙给了我才走。”
我忽然明白了，这一个多星期高天龙之所以继续留在我这儿，并不单是想跟我一起挥霍以后不能再有的激情，他其实是放心不下我。所以他等关世杰回来，有个人照顾我，看住我，他才能走得安心点儿。
我慢慢地重新躺回床上。关世杰脱掉鞋子，在我身边躺下，轻轻轻轻将我搂抱进怀里。
“小乐，你要想哭，就哭吧！”他在我耳边说，很温柔很温柔。
“我不想哭！”我回答，冲他笑笑，“我好饿！”
“哦？”他看起来很诧异我的反应，不过这种反应也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已经快六点了，要不叫外卖吧？”
“我不想吃外卖！”我有点儿撒娇，“你会做饭吗？如果不会，那就要我自己起来做饭了！”
“我会！你歇着吧，晚饭我来做。”
“你真的会做饭？”我一下子很开心，“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天天做饭了？”
“当然可以呀！”他回答，还是很温柔，“只要你喜欢，以后我天天做饭给你吃！”
“那你赶紧去做吧！”我推着他。
他顺着我的手劲儿起身下床，我等他走出去了，也穿衣起床。
我听见厨房有响动，走到厨房门口一看，他果然已经开始摘菜洗菜，而且很熟练的样子。
那让我忽然产生出一个念头，以后跟关世杰在一起应该也不错，因为他会很宠我，比高天龙更加宠我。
所以我更开心了，走回客厅从影碟包里找出一张动画片看。我一向不太喜欢看动画片，但是今天看得津津有味，并且一边看我还翻出一包零食来吃。
一个动画片刚看完，关世杰已经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
“快来吃饭吧！”他叫我，走过来牵住我的手到餐桌跟前坐下，“快尝尝好不好吃！”
“你喂我！”我冲着他张着嘴。
他笑一笑，真的夹起一筷菜喂进我嘴里。我细细一尝，味道是真的很不错！
“很好吃哦！”我由衷赞叹，“你怎么这么会做饭的？”
“因为我父母家教严啊！”我的赞叹让他看起来很高兴，也有点儿得意，“我爸从小就教我要自力更生，不要老想依赖大人，所以我基本上所有家务都会做！”
“那……”我红着脸冲他笑，“谁嫁给你不是幸福死了？”
“应该是吧！”他也冲着我咧嘴笑，“那你……肯不肯嫁？”
“我又不是女人！”我嗔怪地瞟他一眼，“再说了，你要我嫁，起码要有戒指，要有玫瑰，还得跪下来求我才行！”
一说完，我忍不住“哧哧”笑起来。他轻轻叹口气，伸过手来捏捏我脸，替我夹了一筷瘦肉放在碗里。
我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饭。他炒的瘦肉也很好吃，但是我忽然想起来，那天高天龙夹了一片瘦肉往我嘴里递，等我甜蜜蜜地张开嘴等着了，他却回过筷子喂进了他自己嘴里。然后他挑着眉毛冲我笑，我嘟着嘴巴想跟他发嗲，再然后，他老婆就来了。我跟他的甜蜜生活，就此戛然而止。
我停住了筷子发呆，关世杰马上就察觉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有，很好吃！”
我冲他笑笑，将一片瘦肉喂进嘴里，嚼两嚼咽下，再扒了一口米饭。或许是扒得太大口，我有点儿下咽困难，所以我很努力地重重往下一吞。然后忽然之间，我丢下了筷子，坐在那儿颤抖起来。关世杰立刻起身，将我搂在他怀里。
我竭力想忍，可是忍不住。我的颤抖变成了呜咽，再变成遏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我好想高天龙！
就算关世杰很会做饭，就算他很疼我很爱我还会很小心地伺候我，可是我不想要他疼不想要他爱！
就算高天龙不疼我不爱我还要我很小心地伺候他，可是我愿意伺候他，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可是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永远地，都不能了。我想伺候他，可是，从今往后，伺候不到了。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四十五章
那天晚上关世杰一直搂着我，但是什么也没跟我做。我感觉他想做，因为他不停地亲我，我没有拒绝他亲我，实际上我根本不想动，连拒绝都不想。所以就算他亲我，我的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所以他就抱着我，什么也没做。
第二天是周日，我不用去上学，关世杰也留在家里。我一直都躺在床上不想动，他也没有要求我动。甚至到了中午，他做好了饭进来问我，要不要把饭端进来喂我吃。
“我很希望喂你吃饭呢！”他说，眨眨眼睛。
我又不是下不了床的病人，怎么好意思坐在床上让他喂？所以我还是挣扎着起身随便洗了一洗，跟他一起吃了饭，然后再躺回到床上。
他也没劝我，将碗碟收拾洗净了，进来在我身边躺下，又将我抱在怀里。
“如果……你真的这么难受，为什么当时要放龙哥走？”他在我耳边问我，“要不我打电话给他，还让他回来好不好？”
“不要！”我立刻拒绝，“那是他的老婆儿子啊！他怎么能够舍得下？你打电话给他，只不过是让他为难而已！”
“其实……”关世杰停一停，斟酌着慢慢说出来，“龙哥会离开你，并不完全是舍不得他老婆儿子，我想……起码有一半儿的原因，他是为了你！”
“啊？”我不解地抬眼瞅着他。
“肖雪……就是龙哥老婆，她叔叔是广州最大一个帮会的龙头大哥，这件事你知道吧？”他问，看见我点头，他才接着往下说，“我听说这个涛叔也是无，以前对龙哥可好了！后来龙哥娶了肖雪，他才对龙哥死心。现在如果让他知道龙哥跟肖雪离婚，是因为龙哥是个无，他肯定是要报复的！龙哥现在当然不怕他，可是……除非龙哥带你离开广州，否则，他很难防得住涛叔对你下手！”
我呆了一阵。那天我听到过高天龙跟这个“涛叔”通电话，感觉这位涛叔对高天龙其实也有三分忌惮，所以这次高天龙选择跟肖雪复婚，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他老婆儿子跟他之间难以割舍的骨肉亲情、以及他自身对责任的理解与坚持，却将“涛叔”的因素从没考虑。现在听关世杰一说，我仔细想一想，越想越感觉他说得有道理。凭那天涛叔逼着那个叫“董铁柱”的亲手划破爱人的脸，已可知这个涛叔有多残忍。高天龙自己虽然不怕他，却不能不怕他对我下手。
而要保证我的安全，就像关世杰所说，除非高天龙带我离开广州。可是，真要离开广州，他就算舍得下他老婆，舍得下他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事业，也舍不下他亲生的儿子。
“算了，不说这个了！”
我呼出一口气。高天龙离开我并不完全因为老婆儿子，有一半儿原因是为了我的安全，这个认知让我心里有苦涩，可也有欣慰。我抬起脸，轻轻抚弄着正抱着我的这个男人的脸。
“你好奇怪，明明你说喜欢我，可是你不说高天龙的坏话，还要说他的好话！”
“我说龙哥的坏话你爱听吗？”
“不爱！”我毫不考虑。
“那就是嘛！”他咧嘴一笑，“我只是在投你所好而已！”
“唉！”
我轻轻一叹，让自己缩在他怀里。心里很感动，我甚至想着从一开始我喜欢的人如果是他该多好！
但那只能是如果。事情已经发生，生命不可能重演——就算能够重演，我真的希望第一个遇到的男人是关世杰、而不是高天龙吗？
不，我最想遇到的，仍然只是高天龙！
※※※
高天龙因为不放心我，特意给了关世杰两个星期休假。这一点我本来很奇怪，因为关世杰虽然是隶属于天龙公司的员工，但是他跟着现在的这个老板已经有两年时间，这个老板对他已经十分信任，突然从公司里给人家另外调一个保镖顶替，这个老板怎么可能愿意！
后来关世杰跟我解释说，像他这样的贴身保镖，工资虽高，却一年到头很难有休息的时间，因为老板不管是公事私事，都要随时跟着贴身保护。但是凡天龙公司出去的保镖，都有一样福利，那就是每年会有一定的休假时间。而在休假期间，公司会另外安排保镖暂时顶替承担起保护老板的职责，而被保的老板自然乐得不用他亲自给保镖放假。这也是天龙公司的保镖对公司死心塌地、没有人愿意出去单干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有天龙公司做后盾，保镖出去遇到的麻烦会少很多。因为一旦被保的老板出了事故，整个天龙公司都要承担责任。随之而来的，必定是天龙公司倾力出动强大无比的反击。
这也是广州市几个头面人物、包括涛叔手下最得力的几个干将，都要向天龙公司请保镖的原因。并不是天龙公司的保镖有多厉害——虽然他们个个都是特种兵出身，确实都非常厉害，但最重要的，是整个天龙公司凝聚起来的力量大。
所以第二天关世杰仍然在家陪着我，中午也是他做的饭，不过等吃过中午饭，我强撑着还是要去上学。
“我下午有课，你也去做事吧，不要老陪着我了！”我跟关世杰说。
“可是我想陪着你呀！而且好不容易龙哥给我特批了两个星期休假，你就当是帮我吧！”
他温柔地向着我笑。他一向对我很温柔，但是这两天温柔得都让我有点儿不自在了。所以我稍微想了一想，还是正正经经先把话跟他说清楚。
“阿杰，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恐怕在一段时间内，很难接受其他男人！”
“我知道啊，我又没想逼你！”他伸手来抱我，我稍微挣了一下，就让他抱着，“你知道吗？这一年，你跟龙哥恩恩爱爱的，我想我是没有机会了。本来我也想把你忘掉，这一年我找过好几个男孩儿！可是……当龙哥打电话给我，说他老婆要复婚，他以后不能跟你在一起了，可是他担心你，所以想让我陪你一段时间，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当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忍不住瞪他一眼，他赶紧改口。
“你别生气，我知道我不该高兴，可是……我真的很高兴！虽然你说……一段时间内你接受不了其他男人，但是我能等！我不是已经等了一年了吗？而且跟之前相比，我现在起码有了希望对不对？”
“可是……我不知道要你等多久！”我闷闷地。
“不管多久都无所谓，只要……你还有那么一点儿喜欢我就行！”他扶正我的脸看着我，“那你告诉我，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喜欢我？”
我瞅着他，良久，轻轻舒出一口气，回过了脸，将头靠在他肩上。
“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他很开心，“所以，我会守在你身边，慢慢等你爱上我！当然……你要是过意不去，偶尔让我抱一下亲一下，就可以了！”
我靠在他怀里没动。不能否认，我还是喜欢他的。也不能否认，因为有他的陪伴，这两天我好过了很多。或许高天龙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放心地回去老婆儿子身边，让他来陪我。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四十六章
之后的整整一个星期，关世杰都在家里陪着我。如果我有课，本来大学离我住的地方很近，他还是会包送包接。
每天的饭也一直是他做，而我只管吃，连碗都是他洗。说真话我很感动，不过到了晚上，我还是坚持地不肯再跟他一张床上睡。
关世杰也没勉强，听话地搬到了客房住。直到一个星期以后，我叫他早点儿复工算了，因为他每天等在家里伺候我，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他同样顺从了我，取消了高天龙特批给他的假期，从星期一开始重新回去雇佣他的那个老板身边贴身保护。而一旦如此，他就不可能像高天龙那样，每天晚上回来陪我。
事实上星期一他就没回来。在跟他分房睡的一个星期，我已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现在整个房子就剩了我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我更是感觉到一种可怕的孤寂。
幸好关世杰在十点左右打过一个电话给我，而且一说就是半天。我根本没什么话说，毕竟我心里仍然想着高天龙，可是他就能够拿着电话说得舍不得丢手。
再等到了星期二的下午，我忽然接到高天龙的一个电话。
当我翻开手机看到是他的号码，我的心怦怦乱跳，慌乱得差点儿把手机从手里扔出去。
“喂！”我强作镇定唤了一声。
“你好吗？”他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低沉，而温柔。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还行，就是……”我忍一忍，还是说了出来，“我好想你！”
“我知道！”他在那边回应，“阿杰说……你不让他在家陪你，我就知道……”他在那边长长叹气，“你这样，更让我放心不下！”
我还能怎么说呢？我只是默默地啜泣，他也没吭声，两个人隔着电话线静静地在两边。很久，我吸吸鼻子，打破了沉默。
“我好想……见你一面，只是见一面！好不好？”
他良久才回话：“还是不见了吧！我明天就要去跟我老婆办理复婚手续，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才打个电话给你！你好好地……跟阿杰相处一下，阿杰人不错，而且他赌咒发誓说这辈子坚决不结婚！有我的教训在，我相信他能说到做到！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放心让他照顾你！”
我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掉落下来。他说因为关世杰赌咒发誓不结婚，所以才放心把我交给关世杰照顾，固然表示他有多关心我，但也同时表明，他是要对我完全放手。
这个“教训”如此深刻，深刻到这一辈子，他都已经回不了头！
“我要挂电话了！”可能没听见我回应，他在那边又开了口，“你好好的，不要让我……”
让他怎样？他没说，直接就从那边挂上了电话。我在屋里呆坐了良久，手机一直拿在我手上，我低眼看看显示屏，现在刚过四点，如果我现在赶到他的公司去，说不定可以在他下班的时候，远远地瞅他一眼。
我现在抓心挠肝地就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瞅一眼就好。
所以我跳起身，出门下楼，再打了个的士，去往天龙公司所在地址。
我没去过他的公司，但是我知道他公司的地址，是在一栋商业大楼内。
现在还不是车流高峰，不过广州市堵车是最常见的现象，仍然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才终于到了那栋大楼。
我下了车子，仰首看着高高的楼层。我知道天龙公司在哪一层，可是如果我就这么上去，很容易跟他迎面碰上。而他刚才说了“最好不见”，所以我不想跟他碰面。天龙公司是下午五点半下班，我还要等至少半个小时，幸好就在大楼入口的对面，有一个休闲小广场，广场上有一片小花园，花园内盖着一个供市民休憩的凉亭，所以我就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到了五点十五分，我忽然想到，高天龙是自己有车的，如果他直接从地下停车场开车走了，我要在这儿傻等到啥时候？
所以我赶紧起身，想走进大楼电梯里边看看。因为如果有停车场，电梯就会有地下一层的标示。
可是我刚刚走出凉亭，正要穿过马路，有几个人影从那栋大楼入口里走出来。我心里“怦”地一大跳，赶紧又从马路上退回去。
那是一家三口，高高壮壮的男人，抱着活泼调皮的儿子。而他年轻美丽的妻子，贴身走在他旁边。
温馨，和美。那是高天龙一家三口。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模糊了。我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因为我此刻最想做的，就是冲上去打破人家一家三口和美的画面。
当然我没有真的那么做，没有那样的勇气，我也没有那样的卑劣。高天龙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眼光，回过脸来瞅了一眼，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他侧过身，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住了他旁边美丽女人的手。
他不是为了刺激我，他是借此遮挡住肖雪的目光。但如此一来，确实刺激到了我，因为我多想他现在牵住的，是我的手。
我泪眼模糊地站在那儿，看着那一家三口拐进了大楼底层一个大商场。我一直站在那儿不动，直到手机响了一下，我掏出来看，里边有一条信息，是高天龙发过来的。
“你是想看我一眼对吧？现在已经看到了，赶紧回家去！”
家？
那儿是我的家吗？有他在，是。现在没了他，那只不过是一套空房子而已。
※※※
我继续呆坐在凉亭里，一直坐到天渐渐黑了下来，我站起身，拦了一辆的士，直接让他开去绯蓝酒吧。
司机不知道绯蓝酒吧在哪儿，我又说出了绯蓝酒吧上边大酒店的名字，司机这才启动车子。
而我之所以想去绯蓝酒吧，是因为我现在迫切地需要有点儿什么东西来填补我空荡荡的心，我甚至想找个男人来放纵一下。但很奇怪的是，正因为关世杰喜欢我，我反而不想找他。因为找他，那就不叫放纵，那叫出轨。
放纵，是生理上的；出轨，则是感情上的——起码我是这样认为。当然我跟高天龙已经分开，我找任何男人都算不上出轨，可是就我自身的感情来说，根深蒂固地仍然只属于高天龙。
这也是我不肯跟关世杰一个床上睡的原因。因为跟他睡到半夜，做点儿啥吧会使我感觉自己感情出轨。而如果每晚啥都不做，对关世杰来说，又是一件太残忍的事情。
正是车流高峰期，司机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到了大酒店跟前。我下了车子，也没跟在大酒店门前巡视的从前的保安同事打招呼，直接就走向了绯蓝酒吧。
时间还早，酒吧里人很少。伍康一眼看到我，立刻迎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他问我，“这两个星期给你打电话，总是说不上两句你就挂。想去你家看看你吧，你又说有事。到底什么事？是不是……又跟高教官吵架了？”
伍康跟我经常有电话联络，不过我跟高天龙分手的事，我一直没在电话里边告诉他。毕竟才刚刚分手，在我的潜意识里，其实渴望着高天龙能够再回来。伍康在电话里听出了我有些不对，本来想到家里看看我，但那几天关世杰一直都在家陪我，所以我就没让伍康来。
“我没事！”我向伍康笑笑，暂时地仍然不想告诉他，“你帮我拿杯啤酒过来！”
“行！你先坐。”
伍康回了一句，先将我在一张桌子跟前安置好，这才走开去拿啤酒和小吃。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四十七章
温飞红当然也看到了我，却冷冰着一张脸没理会。倒是伍宁远跟着伍康拿着三扎啤酒、还有几碟小吃一起过来，在我跟前的位子坐下。
“你们都陪着我，不怕老板骂你们？”我半开玩笑。
“这会儿又没什么客人，咱们也好久没见面了！”伍宁远说，将一扎啤酒递到我面前，“另外我还有件事儿想求你帮忙呢！”
“啥事儿？”我问，不知道我能有啥事儿可以帮到他。
“我男朋友……就是你以前见到过的那一个，莫名其妙不知道咋回事儿，惹上了黑社会的人，这段时间老有人去他公司找麻烦！”他这样说。而我立刻就知道了他要求我啥，“我记得去年你惹上了一个出租车司机，后来不是高老板帮你摆平的吗？有一次伍康上班的时候，那个司机还在半路拦住他，磕头作揖求他跟高老板说说好话放他一马！所以……小乐，咱们也算是好朋友吧？你能不能……帮我求求高老板？如果他能够帮手摆平这件事，我男朋友也不至于想花钱都不知道该花在哪儿！”
我苦笑。高天龙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就算我现在还跟他在一起，都不太想帮这个忙，更别说我现在已经跟他分手。
“宁远，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已经跟高天龙分手了！”我将实话说出来。
“啊？”伍康跟伍宁远同时吃了一惊。伍康先抢着问出来，“为什么？你们俩……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他跟老婆又离了婚，怎么可能……还会分手？”
“因为……他老婆找上门来了！”我回答，心里还是跟刀剐一样痛，“很可笑对吧？他已经离了婚，可是他老婆居然找上门来，而且……明知道他是无，居然要跟他复婚！”
伍康愣住了。半天才接一句：“那他……就真的回去复婚了？”
“他能不复婚吗？毕竟……他还有个儿子！”
伍康没话说了。伍宁远愣了一阵儿，才端起酒杯向我举一下。
“不好意思小乐，我不该这个时候求你办事！真没想到……！不过……谁让咱们是无呢？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复婚的！伍康不知道，只有咱们自己清楚，无……有多苦！”
他举起杯子先喝了一口，可能是喝急了，一下子呛住，连着咳嗽几声，伍康赶忙替他拍打后背。
他的话让我很想哭出来，不过毕竟这不是在家里，所以我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将啤酒和着眼泪一起吞进了肚里。
伍宁远稍微坐了一坐就走去吧台了。伍康陪着我将他自己那一扎啤酒喝完，看见客人渐渐多起来，这才丢下我先忙去了。
我的酒量并不算太差，但是刚才喝急了点儿，很快感觉有点儿晕晕乎乎的。回脸看见温飞红正向我这边瞟过来，跟我眼光一碰，他忽然满脸笑容地去跟旁边其他人说话。
我估计他是从伍宁远那里知道了我跟高天龙分手的消息，所以有点儿幸灾乐祸。可谁让我跟高天龙那天当着他面表演肉麻戏让他难堪呢？换了是我也会幸灾乐祸。
所以我没去理他，招手叫服务员又给我加了一扎啤酒，一边喝酒，一边向着酒吧里边乱瞅。我今天本来是想放纵自己的，如果我能够勾引到今天来酒吧的最帅的一个客人，不单放纵了我自己，还可以让温飞红看不成我的笑话。
可是我瞅来瞅去，也没瞅到一个特别帅的。当然有几个长得很漂亮的，但是“漂亮”，那是形容“小受”用的词。
反而因为我长得蛮像“攻”，这么四面一瞅，有几个“漂亮”的，立刻向我这边瞟媚眼。
可我也是个做“受”的，对他们的媚眼消受不起。还好正在我找不到一个帅“攻”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我掏出来看，那就是一个帅“攻”打来的。
“阿杰，你在哪儿？”我很嗲。
“在我老板这儿啊！”他回答，“刚龙哥给我打电话，叫我早点儿回去陪你。你现在在哪儿？怎么是这个声儿？”
“我喝了酒，是在一个同志酒吧里！”我嘿嘿嘿地笑起来，“阿杰，你要是不赶紧过来，我就找其他男人上床去了！”
“啊？”他很明显地有点儿吃惊，“你在哪个酒吧？”
“你问有什么用？你老板让你来吗？”
“现在应该没什么事儿了，我跟他说一声儿，大不了明天早点儿赶过来！”
“那……”我笑嘻嘻地报上酒吧的名字，“就是在你们酒店下边的这个绯蓝酒吧，你知道吧？”
“我知道。我会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他停一停，又加一句，“不准找其他男人，要不然我把那个男人腿打断！”
他从那边挂了电话。我愣了一会儿，我记得他以前就曾经说过，如果我不能接受他，就不准再接受其他男人；还说如果他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我敢再找其他男人，他会把我锁起来。我一直以为他是有些玩笑性质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他确实是个很霸道的男人！
不过，我喜欢他的霸道。因为霸道，正说明他在乎。
而高天龙，他从来没有霸道过，甚至朱俊豪开玩笑说3P，他不生气，还跟着说。
这可能就是他每一次都能走得那么轻松自在、而且一走连个面儿都不肯再见的原因。他可能爱我，但是没有那么在乎我。
这话说得有点儿纠结，但是高天龙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
在等待关世杰来的时间里，居然有一个男人凑到了我的桌子跟前，看起来有三十五六的年纪，圆脸，还留着一部短短的络腮胡。
“一个人来呀？”他第一句话就这样问。
“是啊！”可能是喝了酒，我不拘谨，反而有一种想调戏人的冲动。
“来找朋友吗？”他又问。
“是啊！”我笑嘻嘻地又回答。
他盯着我脸，忽然冒出一句话：“你知不知道你脸红红的样子很好看？”
“我知道！”我用眼角瞟着他，“有好些男人这样说过！”
“哦？”他眼睛一亮，“你有过很多男人吗？”
“我有过……”我装模作样地扳着手指头数一数，“一、二、三个男人！”
“那我能不能做你第四个？”他往前凑一凑。
我受不了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所以我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不过我嘴里仍然在笑。
“可能不行哦！因为第三个男人打电话跟我说，我敢找其他男人，就要打断那个男人的腿！”
“是吗？”他挺一挺胸，“那就等他来了看看谁打断谁的腿吧！”
我瞅着他也生得粗粗壮壮，不过应该没有关世杰高，而且关世杰当过特种兵，所以这个人不可能是对手。
我正在不怀好意暗暗盘算，有个很冲的声音响起来。
“这就是你准备找的男人？”
我一回头，关世杰已经大步走到了我的桌子跟前。
“正好说到你呢！”
我冲着他嘻嘻一笑，关世杰没理我，只是直着眼睛瞪着那个络腮胡。那个大胡子可能自己掂量了一下，终于站起身来走了开去。
“以后你要出来玩儿，跟我说一声儿，我会陪你，你不要一个人出来勾引其他男人！”关世杰在我对面坐下来，脸上有点儿不高兴。
“咦～！”我斜眼瞟着他，“我还没承认你是我的男朋友呢，你就想管住我了？”
“你承不承认都一样！以前你要跟我分手，我答应你，是因为龙哥在我之前，我没办法跟他争！可是现在龙哥既然退出了，再有其他男人敢靠近你，我都会打断他的腿！”
我没生气，反而有点儿感动。我伸出手，将他一只手拉过来，歪过脸将我的脸颊放在他的手心，醉眼惺忪地瞅着他笑。
“阿杰，我到底有什么好，你会这么喜欢我？”
“不知道啊！可能……”他稍微考虑一下，“是你让我追得最辛苦吧！”
“啊？”我瞪着他。
“我是说真话！”他马上反抓住我手凑到嘴边亲一下，“无论男人女人，我一向无往不利！只有你，从看见你的照片我就喜欢，可是好不容易遇上你了，你居然对我没什么兴趣，一直忘不掉的只有龙哥！但……正因为你对龙哥的这份感情，我反而更加喜欢你！”
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因为每个人实际上都会有一点儿“贱”性，轻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不容易得到的，反而是最好的。所以才会有句话，叫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但是——
“那你就敢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为什么不能说？”他理直气壮，“你本人比那张照片更加好看，所以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种在其他男孩儿身上从未有过的心动，那你说这不叫一见钟情叫什么？”
那确实也能叫做“一见钟情”，因为所谓的“一见钟情”，本来就是一种强烈的心动而已！但也正因为有了这种心动，才会促使人想要靠近，想要索取，想要将这瞬间的感觉，转化成长久的爱恋。
“阿杰，我们去跳舞吧！”我突发奇想。
“啊？”他有点儿尴尬，“两个男人跳舞？”
“不行啊？”我已经站起身来，撇脸看着他，“我也没跟其他男人跳过舞，包括高天龙，可是我现在就想跟你跳！”
“那就……跳吧！”他好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一样，随着我站起身来。
我拖着他手走进舞池，然后将自己的身体，投进他的怀抱。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四十八章
我在高中时期已经有一米七，但是高中毕业以后就没怎么长个儿，到现在也才一米七三。所以单从身高上来讲，起码在两个人搂抱着跳舞的时候，一米八零的关世杰比起一米八三的高天龙跟我更相配。
当然我们没有一手搂腰一手伸长那样很正规地跳，实际上我也不会那样跳。我们只是搂抱在一起，随着音乐缓缓晃动。
我因为喝了酒，晕晕乎乎偎靠在关世杰怀里。关世杰双手由上往下搂着我，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自在，但过了一阵儿之后，他就低下头来，开始用嘴唇不时地亲吻我的鬓角和耳朵。我嘻嘻一笑，缩了缩脖子，听见他在我耳边低叹了一句：“宝贝，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所以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像喜欢龙哥那样喜欢我！”
我猛地抬头，看见他一双眼睛在幽暗的灯影里闪闪发亮。我知道他喜欢我，我却不知道他“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我！而他的那声“宝贝”，高天龙也这样叫过我，但高天龙总是会在“宝贝”之后带上“儿”这个音，那就会显出分量不够，甚至会有调戏的感觉。可是关世杰的这声“宝贝”，就是那么正正经经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却显出如此沉重，如此深切，就好像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想这样叫我一样。
我的眼眶在不知不觉中湿润起来。我何其幸运，在跟我此生最爱的一个男人彻底分离之后，有另一个多情又帅气的男人守在我身边，安抚我，宠护我。
或许他的“一见钟情”跟我之前想象的有些距离，但只要他愿意喜欢我，只要他希望有一天我能像喜欢高天龙那样喜欢他，那么，就像我在堰塘水畔看到高天龙的那一眼，我觉得我对高天龙也是“一见钟情”，然而我对高天龙至死难渝的爱恋，却是在后续不断的交集中逐渐成型。
我跟关世杰之间，或许也能循着这样的一道感情轨迹来发展。
我仰起我的下巴，伸长我的脖子。关世杰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低下头来，他吻住我的嘴。
我们仍然在随着音乐晃动。他在我的嘴上细细地亲吻，就像之前跟他“恋爱”时那样，他没有将他的舌头伸进我嘴里，只是细细地，辗转地吸吮着我的嘴唇。很久很久，他抬起头来，双眼瞅着我，但很快又低下头吻一吻我湿润的眼角。
“又想起龙哥了？”他问，很温柔。
“没有！”我摇头，是实话，“我在想你！”
他的眼睛更亮了，再一次低下头来，他噙住我的嘴，而且这一次，他很快就想将他的舌头伸进我的嘴里。我正要张嘴接纳，忽然想起来，急忙仰头后侧。
“怎么啦？”他问，神情稍微地有点儿恍惚。
“我喝了酒，嘴里不好闻！”我回答。
他咧嘴笑起来。
“我觉得很好闻啊！”
“可是……”
我偏头四面瞅瞅，舞池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能是刚才已经嘴对嘴地亲了半天了，我看见酒吧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们看。这其中有伍康的惊喜，有伍宁远的惊诧，再有温飞红的妒忌，以及其他人的羡慕。
我喝了酒，虽然没喝醉，但也有些晕晕乎乎，所以我的判断可能有误。更何况一瞟眼之间，我不可能分辨得出谁是妒忌谁是羡慕。不过我就当他们是羡慕，是妒忌，谁让酒吧里最帅的一个强攻现在搂着我呢？所以我又嘿嘿笑起来，再次仰高了下巴。
亲吧！反正也亲了半天了。而且能让人羡慕和妒忌，是很不错的一种感觉！
关世杰立刻响应，再次吻上我的嘴。
又是很久，他终于离开我的嘴，在我耳边央求了一句：“宝贝，我们回家去吧？”
我很想笑，所以我就笑起来。
“你想回家干吗？”我问，乜眯着眼。
“唉！”他叹气，“就你这个样子，你说我想回家干吗？”
“你不怀好意是不是？”
“是！”他亲亲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不怀好意！”
“那就回去吧！”我两眼瞟着他笑，“但是……不准把我搞得太痛！”
我看见他很明显地吞了一口唾液，没再多说一句话，他直接拖着我手走向吧台去结账。
“这是我的新男友！”我跟伍宁远介绍，很有点儿趾高气扬，“追了我很久了，很帅对吧？”
“是很帅！”伍宁远说，向我翘一翘大拇指，“你真厉害！我刚还为你可惜呢，没想到这一个更帅！”
我嘿嘿一笑，忽然想起来。
“对了阿杰，你认不认识黑社会的人？”
“干吗？”关世杰一边掏钱买单，随口反问。
“这个好朋友……”我向着伍宁远一指，“他男朋友被人找麻烦，想求人给他帮帮忙！”
“哦？”关世杰向着伍宁远瞅一眼，“我打电话联系一下，改天给你信儿！”
我听他这意思是可以帮忙的了，只不过今天他想赶着回家而已。伍宁远更是一下子喜上眉梢！
“如果真能够帮忙，我男朋友说了，事后一定重重感谢！”
“感谢就不必了！”关世杰向着我歪一歪头，“我的确追他很久了，所以只要他高兴就行！”
这话说得我可得意了！我看见温飞红远远地站在吧台一边，脸上颇有一些落寞之色。相对我的幸运，我忽然有点儿可怜他，因为他长得那么漂亮，几乎可以说是超凡绝俗，可是居然一直没找到一个真正爱他的男人。
“小乐，你要回去啦？”伍康凑过来。
“是！”
我回答。瞅着伍康也挺帅气的脸，忽然一阵心痒痒，干脆双手将他一抱，凑嘴就在他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小乐，你干吗？”伍康红着脸赶紧把我推开。
我呵呵笑，一回头，看见关世杰已经瞪起了眼。
“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我赶紧说。
关世杰“哼”了一声，拖住我手就往外走。我一边随着他走，一边回过脸向伍康伍宁远扬一扬手，被他拖着一直走到酒吧外边，我才用力想要挣脱。
“你走得这么快干吗？不高兴啊？”
“我能高兴吗？”他的声音很沉闷，“我当着你面儿跟其他男人亲嘴儿，你会高兴吗？”
我想一想，应该是不高兴。就算我还跟高天龙在一起的时候，他要是当着我跟其他男孩儿亲嘴儿，我也会不高兴。
那就像明明我对朱俊豪已经没感觉，可是当朱俊豪表现出对另一个男孩儿动真心的时候，我还是感觉不是滋味儿。更何况我对关世杰，一直比对朱俊豪更加喜欢。
所以我就实话实说。
“不高兴！可那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就没有当他是个男人过，刚才只是闹着玩儿而已！”
“可他就是个男人，所以闹着玩儿也不行！”
“你吃醋啦？”我嘿嘿笑。
他没理我，继续拖着我的手顺着步行通道走向地下停车场。
我仔细品味一下，有人为自己吃醋，这种感觉是真的很不错！
※※※
在车子里，关世杰的样子就好像要吃了我，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吃。不是我不肯，而是车子里的空间太狭窄，他凑过来亲我都不方便。所以他把车子开得飞快。等进了家门，我装模作样刚挣扎了一下，他就弯下腰索性将我整个抱起，直接进入浴室里。
我说过这边的房子没有浴缸，他就让水从头顶淋着，先从前边进入我，但那个姿势他还得抬着我的一条腿，他辛苦，我也辛苦。所以搞到一半，他又把我背过去，我不得不用手撑着墙，竭力向后抵挡他的撞击。我在酒吧里说过不准把我搞得太痛，但那话有点儿像勾引，结果他用足了力量，每一下都搞得我好痛。
等到结束，他把我抱到床上躺下，仍然不断地亲着我。
“宝贝，你现在真正属于我了对吧？”一边亲，一边含混地问。
我心里有一阵迷茫，现在酒意消退，高天龙再次潜入我的脑海。但是，他已经永远不可能回来，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值得我托付一生。
高天龙曾经说过关世杰赌咒发誓说这辈子都不会结婚，还说有他的“教训”在前，他相信关世杰能够说到做到！
我也相信！起码在这一刻，我真的相信关世杰能够为了我一辈子不结婚。而我最想要的，就是一辈子。
所以我，就属于关世杰吧！反正除了高天龙，我最喜欢的男人，就是他了。
“是！”
我很清晰地回答出来。就在回答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心意坚定。
高天龙，成了过去式。
“那以后不准跟其他男人随便亲嘴儿！”他大喜，马上要求。
“嗯！”我答应。连朱俊豪的舌头我都嫌恶心，更何况其他男人。
“连你那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也不行！”他再要求。
我忍不住地笑起来。
“我今天是喝了酒，有点儿兴奋过头。人家是直男，你以为我想亲就亲呀？”
“那以后就少喝酒，免得酒后乱性！”
“行了，你都快成醋缸了！”
“因为我爱你！你去问问哪个爱的人不吃醋的？”
爱？
这是第一个男人告诉我这个字眼。而且他说得不错，每个爱的人都会因爱而吃醋。
包括我！当高天龙跟其他男孩儿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很揪心，那种感觉，比吃醋还厉害。
可是，高天龙爱我吗？
我觉得他是爱的。可是为什么他从来也没有因我而吃醋？
或许有，他只是不表露而已，就像我跟朱俊豪的那一晚……
打住！爱不爱的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该想着眼前这个确定爱我的男人！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四十九章
因为周三的上午第一节有课，所以我老早起床。可是在我起来的时候，关世杰已经走了，连啥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那让我心中有一点儿空荡，我甚至在想着，昨晚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幸好很快地，关世杰的电话打回来了。
“宝贝，你睡醒了没有？”我刚一打开电话他就问。
“刚睡醒！”我回答，“你别再叫我宝贝了！”
偶尔叫一声挺受用，这么不住口地叫，就感觉有点儿肉麻。
“可你是我的宝贝呀！”他继续说着肉麻的情话，“宝贝，你是真的已经属于我了对吧？”
我叹口气，心里其实很感动：“你还想让我发誓呀？”
“我就怕……以后龙哥又跟他老婆闹崩了，又想要你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很确定，“他不会跟他老婆闹崩，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了！”
“真的？”他很兴奋。
“我从不会跟人瞎许诺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这么爱你！”
“你肉麻死了！”我感觉身上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你老板没跟你在一起吗？”
“正准备出门儿，不过他还没上车。我好想你，刚一出门儿，就想得不行！”
“行了，你赶紧好好做事吧！”
“嗯！晚上只要没什么要紧事儿，我会尽量赶回去！”他从那边挂上了电话。
我呆坐了一阵。我刚才跟他说得很确定，因为我知道高天龙绝无可能再跟他老婆闹崩！但……万一有闹崩的那一天，万一他像关世杰说的那样又回过头来想跟我在一起呢？
绝无可能！
以他的脾气，就算他还喜欢我，也绝对不会明知道我跟关世杰在一起，他还来横刀夺爱！
所以，别想了。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我想他干吗？
※※※
当天晚上关世杰没有赶回来。不过在八点多钟他打了个电话，说老板晚上有应酬，可能要到很晚，所以赶不回来。我也没怎么在意，一个人躺在床上，我开始尽量地不想高天龙，而去想着关世杰。想他对我的好，更想他在床上不比高天龙逊色的骄人雄风。
很奇怪，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迫切地想跟他结为一体，所以有个词叫做“做爱”。但是当你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一些纯生理的、不那么健康的事情的时候，你想象的那一个，往往不会是你最爱的那一个。
而我最爱的是高天龙，可是我现在，确实在想关世杰。
到了第二天，关世杰老早就回来了。因为他是老板的贴身司机兼保镖，老板随时出去都要带上他，所以老板本来腾了一间工人房出来专门给他住。不过他现在已经跟老板说好了，以后只要不是太晚，都要搬出来住。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只要老板给他打电话，他再立刻往那儿赶。
“那你老板能乐意吗？”我问。
“有什么乐意不乐意的？我总不能一辈子打光棍儿吧？”关世杰跟我解释，咧着嘴一直笑，“我跟他说了，我已经找到老婆了，他还说要我哪一天把老婆带上一起吃个饭呢！”
“谁是你老婆啊？”我脸红红地瞪他。
“你说了已经属于我了，不是我老婆是什么？”他搂住我就想亲嘴。
我不由得暗暗感慨，跟高天龙在一起，我费尽心机才争取到一个“小老婆”的说法，可是现在，我好像不当他“老婆”都不行了。
有人说嫁给爱你的人，比嫁给你爱的人要幸福。虽然我不是女人，不能名正言顺地“嫁”，不过我想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因为我现在，已经开始有那么一点儿幸福的感觉。
跟高天龙在一起，我有无比的甜蜜，但是幸福的感觉很少，因为我从来不敢奢望永远！而幸福，是需要有永久的承诺的。
关世杰给了我承诺，起码在目前，我也相信他的承诺。所以我，应该开始履行我作为“老婆”的职责。
所以我洗洗手准备进厨房做饭。我其实并不喜欢作饭，之前做得那么积极，是因为我想做给高天龙吃。可是现在高天龙已经走了，这几天我要么出去吃，要么就直接叫外卖。幸好冰箱里还有菜，我正要先拿出一块肉来切，关世杰追着进来厨房。
“你怎么现在才做饭？都快六点了！”
“我一个人做饭太麻烦，本来准备叫外卖的！”我向他一笑，“你先出去看电视吧，很快就好！”
“为什么你今天不让我来做？”他缠手缠脚。
我撇脸瞅着他不回答，他马上又咧着嘴笑。
“因为你确定是我老婆了对不对？”
“你可以不要！”
“怎么舍得不要！”他重重亲我一下，“老婆，咱们出去吃饭吧！”
“别叫老婆！”我轻轻捶他一下，“肉麻得要死！”
高天龙叫我一声“小老婆”，我能悄悄过上半天瘾。可是关世杰叫我“老婆”——可能因为他叫得太多了，我是真的有点儿肉麻。
“叫宝贝你也说肉麻，叫老婆你还说肉麻，那你想让我怎么叫？”
我仔细想想，“宝贝”跟“老婆”，还是“老婆”顺耳点儿。
“算了，随便你吧！老公……”
我索性嗲他一下！但是一声“老公”叫出口，鸡皮疙瘩掉一地，所以我哧哧笑起来。
他看起来可是享受得不行！
“你叫得真好听，再叫一声吧好老婆！”
“不叫了！”我正经一点儿，“你为什么想出去吃饭？很饿了吗？”
“倒不是很饿！你不是想让我给那个酒吧的吧员帮忙吗？我已经约好了一个朋友晚上在那个酒吧见面！”
“啊？”我有点儿诧异，“你为什么约人家在那儿见面？不会也是个无吧？”
“是啊！”他搂着我不丢手，“不过我现在不想出去了！”
“为什么？”
“我想干老公老婆该干的事儿！”
“懒得理你！”
我脸红红，赶紧挣脱他走去卧室换衣服，在他追着进来之前，嘻嘻笑着先把房门关上了。
※※※
当晚先跟关世杰去吃了个西餐，在吃饭的时候，他一直瞅着我在笑。不过幸好，他还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往我嘴里喂东西吃。
再等去到酒吧，我本来想着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无，直到关世杰接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边叫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的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但是这个世界，是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小。
“董铁柱吗？我已经在酒吧了，你啥时候能来？”我听见关世杰冲着手机这样问，“……好，我等你！”
董铁柱？这个名字很熟悉。我在脑海里稍一搜索，就想了起来。
“这个人是……董铁柱？”等关世杰挂上电话，我立刻问他，“涛叔手下最得宠的人？”
“你怎么知道？”关世杰惊诧地一声，随即就明白过来，“对了，他求龙哥帮过忙！”
“你怎么也认识他的？”我追问。
“那次他爱的那个人被涛叔划破了脸，龙哥当时就是安排我去照顾了几天！”
我明白了。高天龙会安排关世杰去，首先关世杰可以说是高天龙的心腹，其次大概也是因为要去照顾的是一个无者。
而以董铁柱“涛叔手下最得宠”的身份，请他给伍宁远帮个忙应该是小菜一碟。
“那这个人到底咋样？”我又问。
“还不错！挺讲义气的。”关世杰随口回答。
我刚来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关世杰的这个“朋友”能不能帮上忙，所以并没有先给伍宁远说。不过我们前天才来过，今天又来，伍宁远可能也猜到了，忙着让服务员给我们上了好些小吃酒水，一再说明由他来请，他自己却并没有坐过来打搅我们。
到八点半左右，有人走进酒吧。关世杰一眼瞅见，刚站起身，没想到酒吧老板先已看见，居然慌得从吧台里直蹿出来。
“董哥，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五十章
我在关世杰起身的时候，也正回头去看，果然来的正是那天我跟高天龙吃饭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很结实也很精神的年轻人。我估计“柱哥”叫起来不顺口，猛一听好像“猪哥”一样，所以酒吧代老板叫的“董哥”。
那位叫董铁柱的年轻人向着点头哈腰迎接上去的酒吧代老板瞅了一眼，脸上稍微地有点儿诧异。
“你怎么在这儿？这是你开的酒吧？”他问。
“我哪儿开得起酒吧？不过是帮人看场子的！”
董铁柱点一点头，又向他稍微摇一摇手。
“我跟朋友约在这儿见面，你忙你的去吧！”
一边说，他已经向着关世杰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关世杰的手。
“杰哥，一直想跟你一起出来坐坐，可是你老说忙！”
“我是忙啊！我们做保镖的，成天要跟着老板，一点儿自己的时间也没有！”关世杰满脸含笑，看起来跟他很投缘，“咱俩年纪差不多，你还是叫我阿杰比较顺口！”
“行！”董铁柱看来十分爽快，“那你就叫我柱子吧！这位是……？”
他转眼看向我，我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已经起身，向他笑一笑，主动伸出手去。
“我叫马小乐，你叫我小乐就行！”
“马小乐？”他握着我的手，稍微地有点儿走神儿，“我们是不是见过？”
“先坐下来吧！”
关世杰大概是不愿意董铁柱一直握住我手瞅着我看，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将我手从董铁柱手里抽出来。
然后董铁柱突然想了起来。
“你是龙哥的小老乡？”
“是！”我点头。
这个人记性可真好，我跟他偶然那一次碰面，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我之所以记得他，完全是因为他的那个求救电话，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也还记得我。
关世杰有点儿奇怪地回脸看过来，我赶紧跟他解释：“我去年跟高天龙一起吃饭，遇到过他跟他的……一个叔！”
“我说呢！”关世杰一下子释然了。等董铁柱坐下了，才歪过手向我这边指点一下，“他现在跟我在一起了，是我老婆！”
我脸一红，瞪他一眼。但见他满脸得意，又有点感动。因为只有在真正爱上的时候，你才会时刻为你爱的那个人而骄傲。哪怕他是秃子麻子，哪怕他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是吗？很帅气哦！”董铁柱说。
关世杰听他这样一说，更是笑呵呵地愈发得意。
“阿杰你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董铁柱问，虽然改了称呼，但是仍然保持着对关世杰的尊敬。
“首先呢，我也想找机会跟你一起坐坐说说话。其次，还有点儿事儿想请你帮忙。”关世杰说。
“千万别说帮忙的话！”董铁柱赶紧接口，“咱们兄弟一见面就投缘，更何况……你曾经对我有恩，所以只要一句话，水里火里，我绝不皱眉头！”
“别说什么恩不恩的！”关世杰拍拍他肩，“我那次也是奉了龙哥的指令去的，如果真要说恩，那是龙哥的恩，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龙哥的恩，我恐怕很难报答了！不过……这毕竟是私事，就算有龙哥安排，也得你自己愿意才行！”在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酒吧老板已经静悄悄地多送了一扎酒上来。董铁柱端起酒杯，向着关世杰一举，“到底有啥事儿，阿杰你尽管说就是！”
关世杰跟他碰一下杯子，各自喝了一口酒，这才开口说正事。
“其实也不是特别要紧的事儿，就是那个吧员……”他向着伍宁远一指，“他男朋友被黑道上的人找麻烦。本来我是不爱管闲事儿的，不过他求到了我老婆面前，我老婆发了话，不管也得管啊！”
他又呵呵呵地笑起来。而他一口一口的“老婆老婆”，很难免地让我又脸红。但是他那句“不管也得管”的话，也很难免地让我再次感动。甚至于，我有一种醺醺然如同酒醉的感觉。
“这是小事儿，不管是哪个帮派的，还没有敢跟涛叔作对的！”董铁柱说，回头向着伍宁远招一招手。
伍宁远大概已经从酒吧代老板嘴里知道了董铁柱的厉害，一直都在向着这边偷窥。董铁柱一招手，他立刻走了过来，点头哈腰，满脸赔笑。
“两位大哥好！”
董铁柱直接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如果再有人去找麻烦，就把这个给他，让他直接打我的电话！”
“是是是！是是是！谢谢大哥了！”伍宁远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董铁柱摆摆手，伍宁远识趣地马上又走开了。
之后那两个大男人就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投机，有一种想叩头结拜的感觉。两个人叙了年龄，都是二十九岁，不过关世杰比董铁柱大了一个月。董铁柱再次改口叫“杰哥”，前后两个“杰哥”，意义已经不一样。
后来关世杰忽然问了一句话：“现在涛叔……还有难为你吗？如果有，你跟哥说！柱子我跟你说，有件事龙哥都不知道，其实真要是我发句话，广州市的武警大队我都可以调动得了你信不信？”
“我信！”董铁柱已经喝得有了几分醉意，一手指着他呵呵笑，“我信就怪了，你这牛皮也吹得太大了！”
我也觉得关世杰牛皮吹得有点儿大，向着他一望，他也有点儿醉醺醺的了。
“是不是吹牛皮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你先告诉哥，涛叔到底还有没有为难你？”
“他还能怎么为难我？他把我……”
董铁柱住了口，忽然把酒杯一推，这样一个大男人，居然趴到桌子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关世杰吓了一跳，赶紧靠近了他，用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柱子，到底涛叔把你怎么样了，你告诉我呀！”
“他没把我怎么样！”董铁柱抬起头，擦把脸，“他对我很好，太好了！但是……”他再一次呜咽出来，“杰哥你知道我有多后悔投靠涛叔吗？当初……我只想早一点儿出人头地，可是……我学历太低，连高中都没毕业，而且我还坐过牢，我只有投靠涛叔一条路！可是……我要出人头地，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完全是为了……不要让他那么辛苦！可是现在……我却亲手划破了他的脸，杰哥你知道吗？那一刀划在他脸上，比划在我心上还痛！我好想他，想得恨不得死掉算了！可是我不敢回去找他，不敢回去看他，因为……杰哥我跟你说，我不怕死，一点儿都不怕，可是我却怕涛叔……会再次对他下手！”
他一边说，一边哭。我不是没看过男人哭，我自己就是男人，可是我为了高天龙也哭过很多次。然而今天，看着这个一身硬朗威武之气的男儿汉哭得这么伤心，这么的不加掩饰，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也才明白，原来男儿的泪水，会有如此震撼人心的力量！
他爱的那个人，有他的这份爱，死而无憾了。
而我的眼睛，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湿润。
酒吧里的音乐并不响亮，董铁柱的泣哭引得几桌客人纷纷侧目。酒吧老板不敢过来劝，只得小心翼翼地守在吧台里随时准备着传唤。幸好董铁柱只是稍微发泄了一下，就忍了回去，抬起头来用手随便地在脸上抹了一下。
“不好意思杰哥，很久没哭得这么痛快了！”一边说，他端起酒杯向着关世杰一举，“杰哥，喝酒！”
我怕他们俩再喝下去真要喝醉了，赶紧用手按住关世杰的酒杯。
“你们别喝了吧？已经喝了不少了。”
关世杰没出声，只是回过头来看着董铁柱。董铁柱马上又放下酒杯。
“那就不喝了吧！杰哥我跟你说，怕老婆是美德，我的……他要是在这儿，我也会对他千依百顺！”
当他说到“我的他”的时候，忍不住又哽了一下，但随即“哈哈”笑起来。那让我居然想起了金庸武侠小说中一个英雄人物：令狐冲！
关世杰看来也为董铁柱哭笑无羁的真性情所折服，终于还是端起酒杯。不过他没有马上举向董铁柱，而是冲着我笑了一笑。
“老婆，我们就把杯里剩下的喝完行不行？”
我满脸通红，只好向他随便地摆了一下手。
“你们喝吧！我不管了。”
关世杰呵呵一笑，这才转向董铁柱。
“柱子！来，咱们把杯里这点儿酒干了！说真话，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是龙哥！但我最高兴可以做兄弟的，却是你了！”
“杰哥，我从小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姊妹，今天能够认你这个哥哥，我才是喜欢得要命！”
两个大男人各自举杯，重重碰了一下，这才仰首饮干。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几个人走进酒吧。一直守在吧台里伺候的酒吧代老板一眼觑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吧台，向着那几人迎了上去。
“涛叔，你老人家怎么能来我这儿？我这可是……高兴得不知道咋好了！”
我心中猛地一跳，回头向着来人看了过去。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五十一章
在我的印象中，涛叔该是一个满脸横肉十分邪恶之人，虽然那天听到他在电话中的声音温和好听，但这种印象并未改观。毕竟他逼着人家亲手划破至爱之人的脸，其凶狠残忍可想而知。
然而，我眼前看到的，却是四个大汉簇拥着一位儒雅俊秀的中年男人。个头儿不是太高，有一米七五七六的样子，一身休闲装衬着他颀长结实的身板。他的年纪看起来也就是三十来岁，比去年所见董铁柱爱的那个人好像还要年轻些，而且气质高贵，浑身上下连一丁点儿黑道流氓的样子也没有。如果真要做个比较，董铁柱爱的那个人，起码就外形来说，实在比这位涛叔差了一大截儿。
然而，董铁柱居然没有移情别恋，居然心心念念一直放不下以前的那一个，所谓“情有独钟”，董铁柱大概当之无愧了。
四个大汉进来酒吧以后，就分散而立向着酒吧内虎视眈眈。涛叔向着酒吧代老板随意地挥了一挥手，就向着我们这一桌走过来。
这可是广州市最大帮派的龙头大哥，虽然他看起来温文尔雅，我还是吓得心里突突乱跳。回头向关世杰一瞅，关世杰却看着董铁柱。董铁柱大模大样地坐着纹丝未动，关世杰也就没动。我虽然忐忑不安，也只能坐着不动。
反而是涛叔走到近前，先向我们几个瞅了一眼。我心中“怦”地一跳，感觉他脸上神情很温和，但是他的眼神却异常锋利！所以我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向着他弯腰笑了一下。
“我叫关世杰！”关世杰也站起身来，向着涛叔伸出手，“早就听龙哥提到涛叔的大名，没想到今日能够碰到！”
“哦？”涛叔根本没理我，只是双目投注在关世杰脸上身上，“你是天龙公司的人？难怪有这么一副好身板儿！”
关世杰笑了一下，替他拉开了一张椅子。涛叔点头致谢，挨在董铁柱身边坐下来。
“小柱！”他唤，温和而亲昵，“你出来找朋友喝酒，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儿？”
“我告诉你干吗？你这不是追上来了吗？”反而董铁柱口气里透着有点儿不耐烦，“你以为我来同志酒吧是想找男人？”
“我只是关心你而已！”涛叔仍然好声好气，并且在说到这儿的时候，回脸向着关世杰礼貌地问了一声，“我突然过来，没有打搅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关世杰忙说，“正想跟涛叔喝一杯呢！”
他一边说，正要扬手招呼服务员，酒吧老板早又亲自送了酒过来，董铁柱却醉意蹒跚地一下子跳起身来。
“不喝了，回家收拾老娘们儿去！”
这句话让关世杰无法接口。我看见涛叔双眉微微一皱，眼中微微闪现出一种冷冽的锋芒，那让我一颗心吓得怦怦乱跳！幸好董铁柱紧接着的一句话，立刻让涛叔隐忍了回去。
“你还不走？我来跟哥们儿喝个酒你也不放心，从今儿起我门儿都不出了，看看每天腻不死你！”
他一边说，一边乜眯着眼睛瞅着涛叔。那种掺杂着酒气、和近似于耍赖与撒娇的孩子气的神态，让他那张帅气硬朗的男儿脸，居然显现出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魅惑之气——起码让爱他的那个人难以抗拒！我看见涛叔回头瞅了他一眼，虽然未动声色，但是眉头很快舒展开来，向着关世杰点了一下头。
关世杰赶忙起身，我当然随之站起。董铁柱等涛叔先走两步，才向关世杰扬一扬手：“杰哥，改天我再给你电话！”
关世杰答应一声。董铁柱紧走两步追上涛叔，两个人挨着肩头也不回地走向酒吧大门。四个大汉赶紧跟上。
我有点儿发呆。等他们走出了酒吧，我才忍不住地问关世杰：“你说……这个董铁柱到底喜欢以前那个多一些，还是喜欢这个涛叔多一些？”
“当然是喜欢以前那个多一些！他对涛叔……”他稍微沉吟一下，才接着往下，“有句话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懂吧？不过涛叔对他好成这样儿，他不可能一点儿感觉没有！”
我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很奇怪地，我对董铁柱的好感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心两用而减少，反而，有一点儿同情他。至于为什么同情，只是一种感觉，我也找不出理由。
“董铁柱挺帅的对吧？”关世杰盯着我，突然问了一句。
“是很帅呀！”我随口回答，是实话。
“难怪你一晚上盯着他看！”
“啊？”我这才意识到他话中的酸意，“我哪有一晚上盯着他看？”
“你敢说没有？”
“好吧！就算有，那也是……”我有点儿微微脸红，赶紧地找理由，“我觉得他是个很深情的人好不好？而且……我有点儿好奇，为什么他会喜欢比他年长的男人？”
这也是我的实话，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攻”都会找比自己年幼的“受”来宠爱。这个董铁柱长得又帅，也很男人，而从他跟涛叔说的几句话，明显他是做“攻”的，可是他却喜欢比他年长十多岁的男人。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句话你听过吧？”关世杰仍不肯就此放过，“如果他是喜欢年嫩的，你是不是就要喜欢上他了？”
我晕死！
人说坠入爱河的人都是傻瓜，这话不假。关世杰已经将近三十岁的大男人了，可是现在大吃飞醋的样子，完全像个初坠爱河的小年轻。
可谁让他喝多了酒呢？我只好勉为其难哄着他了。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是帅，可是还没你帅！何况……我已经被你老婆老婆的到处叫了，除了你，我还能喜欢谁呀？”
“真的？”他眼睛一亮。
“不信拉倒！”
“那以后不准盯着他看……不对，以后不准再盯着其他任何男人看！”关世杰凑过脸来，我要躲，他捉住我，在我嘴上响亮地亲一口，“你是我老婆，以后只准看我！”
这个我可不答应！
“你遇到帅哥儿不想看呀？”我反问。
“想看啊！但我是老公，你是老婆，知道什么叫妇道吧？”
你看看这话说的！
“懒得理你，回家！”
我想站起身来，但是他用力抓住我。
“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我不答应！”这一点我不可能做得到，要是答应了他，以后后患无穷，“我也是男人，见到帅哥儿我同样想看。你接受不了，那另外找个老婆好了！”
这话可能说得有点儿重，因为关世杰一下子瞪起了眼，明显地很生气。我撇开脸不理他，但是想一想，又回过头来看着他。
“阿杰，我知道你在乎我，才想霸住我，可是……你是无，我也是！见到帅哥儿想看是你的天性，也同样是我的天性。我答应了你却做不到，那又何必答应？那我顶多发誓，只要你还要我，我就绝不会再找其他男人！这样行了吧？”
他呼出一口气来，好一阵儿，才再次捉住我，狠狠地吻我。我接受着他的吻，并且主动张开嘴，接纳他的舌头。
很久，他才离开我的嘴，却仍然不断地细细地吻我。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在你面前一点儿自信也没有，生怕你会被其他男人抢跑了！”
“唉！”我叹气，心里再一次地因他而感动。
我知道我并不出色，但是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你爱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世上最好的！就像现在的关世杰，他怕我会被人抢，完全是被爱情迷住了眼睛。
而我，虽然我觉得最好的那一个到目前为止仍然不是他，可是像我这样一个不出色的小人物，能够有他这样一个高大帅气的“老公”，很值了。
所以我停一停，诚诚恳恳又加了一句话：“阿杰，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会一直属于你，没有人能够把我从你这儿抢走的！”
他终于咧嘴笑起来。
“那我们回家吧！”
“嗯！”我点头。
关世杰招手叫买单，但是另一只手，却十指交叉地紧握着我的手。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五十二章
那天晚上酒吧代老板无论如何不肯让关世杰买单，再有伍宁远也一直说由他来请，最终只得作罢。
因为来酒吧之前关世杰就说要喝酒，所以他没敢开车来，我们俩打的回去。坐在出租车上，他也始终握着我的手。我反正也甩不脱，就让他握住，虽然有点儿不自在，但私心里其实也挺享受与自己的男人牵手的感觉。
他是我男人，这个认知如此清晰！而高天龙，虽然他仍然牢牢盘踞在我的心里，但是真的已经成了过去式。
关世杰因为已经跟他老板说过了要搬出来住，如果老板不愿意，是可以请天龙公司另外安排保镖的。但是另外找个保镖，人家一样会有谈恋爱的时候，而关世杰跟了老板两三年了一直十分可靠，所以老板仍坚持用他。
到了五月初我的生日，关世杰用二十五朵红玫瑰，和二十九朵白玫瑰，再一次让我感动，也让我从内心里，开始真正对他死心塌地。
我并没有跟关世杰说过我啥时候生日，而且他虽说是搬过来住了，但每天都在九点以后才能来，所以那天我也没指望他能为我庆祝。伍康倒是一早就发来个信息祝我生日快乐，但那天赶上是周五，绯蓝酒吧生意肯定很好，我如果过那儿去，伍康也没时间陪我。所以我就呆在家里，反正生日每年都要过，我也没当回事儿。
回想去年生日，我正好被打伤住院，完全把这个事给忘记了。而在这一年之中，我跟高天龙匆匆走完了所有爱情都会经历的整个过程，就在我已经触摸到幸福边缘的时候，这段感情戛然而止。而且，真就像快刀斩乱麻，一断就断得干干净净。
然而，他能断得干干净净，我能吗？
我不能。就是现在，在我生日的时候，我还是想给他打个电话，哪怕听听他的声音都好。
我摸出我的手机，可是我却知道不能打。因为打过去他也不可能跟我说什么好听的话，无非是叫我跟关世杰好好相处。而我，本来已经准备要跟关世杰好好相处，已经准备老老实实给关世杰当“老婆”了，再去跟高天龙“藕断丝连”，对不起关世杰，也对不起我自己。
所以我准备收起手机，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我看看号码，是关世杰。
“阿杰，有事吗？”
那一刻，我希望他是来祝我生日快乐的。毕竟就目前来说，他是我的男人，而我是他的“老婆”。
但是很可惜，他并没有祝我快乐。
“老婆！”他叫，已经叫得非常顺口，“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呀！怎么啦？”
“没怎么，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儿，今天晚上我可能赶不回去！”
“哦！”我有点儿失望，不过我没有表现出来，“那你好好做你的事吧！”
“我知道，你晚上要想着我！”他交代。
“知道啦！”
我挂上电话。稍微呆坐了一阵，正准备走去厨房随便做点饭吃，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不是下边楼梯口的门铃，而是房子大门的门铃。
我不知道谁会来这儿，第一个想法很自然地就是高天龙，所以我心里有点儿怦怦跳。凑到猫眼一望，只看见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挡住了视线，所以我不得不拉开了房门。
“咚咚咚咚～”有人嘴里大声地哼唱着，同时一大捧玫瑰花递到了我面前，“老婆，生日快乐！”
倏然地，我的眼眶湿润了。
我为高天龙哭过很多回，但是被感动到哭，这是第一次！
我感觉自己好蠢，因为在今天这个属于我的特殊日子里，我想的更多的居然是高天龙，居然不是眼前这个更爱我、也更值得我爱的男人。
我接过那捧玫瑰，很大一捧，至少有五六十朵，一圈白玫瑰环绕着中间扎成心形的红玫瑰，红白相衬，愈显娇艳。
“老婆，你在哭？”他问，很小心。
“没有，我开心！”
我向他一笑，捧着玫瑰花转头进屋。他跟在后边进来，手上还提了一盒蛋糕，和一瓶香槟。
“就这样你就感动到哭啊？”他放下蛋糕和香槟，伸手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那我以后还会对你更好更好，你不是要哭得一塌糊涂？”
我深深嗅一口玫瑰花甜美的芳香，然后一朵一朵数。整整二十五朵扎成心形的红玫瑰，那自然是代表我；再加上二十九朵环在外围的白玫瑰，那自然是代表他。我放下玫瑰，返过身来叉腿骑坐在他腿上。
“你买这么多玫瑰，那要花多少钱啊？”
“没多少钱啊！买玫瑰花送老婆，是天经地义的！”
我笑，同时再一次地想哭。我挽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我怎么这么好命，让你能够看上我！”
“你觉得很好命吗？”他马上接口，“那我会让你更好命！”
他扳过我脸吻上我嘴。我全心全意回应着他，全心全意地第一次，心里只有他，而没有其他任何人。
很久，他才离开我的嘴。我想从他腿上下来，他搂住我不丢。
“我已经硬邦邦的了！”他扬眉而笑，“老婆你说为什么一亲嘴儿就想上床？”
“废话！”我脸红红地瞟他一眼，“该做饭啦！要不然一会儿还得出去吃，可是我今天不想出去！”
实际上我连饭都不想做，这会儿只想跟他继续温存，可谁让我是“老婆”呢？应该做饭给他吃。
“我也不想出去！”他马上接口，“要不我们一会儿打电话叫个披萨吧！再加上蛋糕跟香槟，晚上足够我们浪漫了！”
我想想也对，而且我本来就喜欢吃蛋糕一类的甜食，所以我踏踏实实继续坐在他腿上。可是他光抱着我已经不够，起身把我放到沙发上，再合身压住。
“不要！”我赶紧推他，“没洗澡，身上脏！”
“我又不嫌脏！”
“你不嫌我嫌！”
我使劲推他，可是他身体太重，我根本推不开，就在那纠缠之中，我的衣服被他扒了下来。
※※※
关世杰别出心裁，将那些红玫瑰白玫瑰的花瓣捋下来，洒在沙发上，也洒在我赤裸的身上。然后他摸过手机要拍个照片，我不干，他求我，说以前我也拍过，而且那一张一直都是他的宝贝。结果我也有点心痒痒，终于让他拍了两张，不过我或侧或趴，遮住了我最不能让人看的地方。
之后他重新压到我身上，在玫瑰花香环绕中，在玫瑰花瓣的铺垫下，开始热烈地跟我做爱。
做爱？
是的，此刻我心里充满爱意，我相信他也是！所以我们是做爱，而不是其他。
结束后他把我抱进浴室洗一洗，之后出来，他就只穿了一条内裤，反正天热，人家身材又好，不在乎赤裸着给人看。可是我没有人家身材好，所以多加了一件T恤，只赤裸着两条腿。
地上沙发上散满了被我们俩蹂躏的嫩汁飞溅的玫瑰花瓣，刚才觉得很浪漫，现在看看一片狼藉，而且沙发套恐怕也要洗一遍。
所以我暂时不去收拾，也在他身边坐下，他正在欣赏手机里他刚拍的照片，我也凑到跟前去看。
“你看看，多漂亮！”他啧啧连声。
确实挺漂亮，娇嫩的红白花瓣衬着我白皙的肌肤，匀称的身段，还有我脸上一抹红晕，让我看起来居然有一点妩媚之气。
“这照片不能看！”他忽然说，但是两只眼睛仍然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咋啦？”我问。
“你看看我！”
我扭头去看，赶紧坐得离他远点，脸红红地伸手把那捧玫瑰花拿过来。
好浪费，刚那么漂亮的玫瑰花，现在只剩下零零落落残缺的花瓣，不过，香气仍在。
我深深嗅一口，忽然想起一事。
“你今年二十九岁，可是你先读了大学才去当兵，到现在已经退伍三年了，那你当了几年特种兵？”
“六年啊！”他终于放下手机回过脸来，“我上学早，十七岁就读了大学，到第四年实习阶段就去了当兵，毕业证还是去了部队以后拿的，怎么了？”
“不是说特种兵至少要十年以上才能退伍吗？”
“这个……”他抓抓头，“可能我当特种兵当得不是很合格吧，反正我退伍申请一递，很快就批下来了！”
我两眼瞅着他，总觉得他这话不尽不实，所以我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你还说……一句话可以调动广州市武警大队，你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我说过这话吗？”他反问，好像真的忘记了一样。
“当然说过！就是那天跟董铁柱喝酒的时候说的。”
“那天啊！那天有点儿喝多了，随口乱说，你别当真！”他推得一干二净。
我不吭声地瞅着他，他回过身来，把我揽在怀里。
“老婆，我爱你你相信吗？”
“我信！”我回答，是真心话，“可是，你要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或者出身在什么了不起的家庭，那我们就很难永远在一起！”
“这个……”他稍微考虑一下，“那我问你，你是出身在很普通的人家的，你父母能够轻易接受我们俩在一起吗？”
“没可能！”我根本不用考虑。
“那就是了嘛！”他咧嘴一笑，亲我一下，“只要在中国，无就会是一个很麻烦的事儿！所以我都想过了，从现在起我开始攒钱，以后我们移民到承认同性婚姻的国家，到时候我会让你成为我合法的老婆！”
移民？这个理想很远大，也让我感动！不过听说移民至少要几百万的资产，凭他一个月两万左右的收入，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仍然想问问他的家庭情况，但是他看起来并不想谈。我想想他说的其实有道理，因为无论出身在怎样的家庭，父母一定会是我跟他之间最大的障碍！那就像我的父母，不过就是两个老农民，可是同样也会阻碍在我跟他之间，很难搬动。
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五十四章
那天关世杰比平时回来得要早一些，刚过八点，我就听见门响。不过因为我一直呆坐着没动，屋里黑黢黢的没有开灯，所以我听见他叫了两声：“老婆，老婆！”然后又嘀咕一句：“跑哪儿去了？”
我坐在黑暗里没动弹，就他那两声熟悉的“老婆”，让我一下子眼眶润湿。
他按亮了大灯，又换上拖鞋走进来，这才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
“老婆你怎么没开灯？”他奇怪地走到我跟前，然后一下睁大了眼，“老婆，你在哭？怎么啦？”
我看着他的惊慌，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不过我马上就抬手抹了一下脸，尽量平静地看着他。
“阿杰，我们分手吧！”
“啊？”他呆一下，才猛一下子跳起身来，“你啥意思？”
“我没啥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所以……不可能太长久，那还不如早点儿分手的好！”
“我不分手！”他冲口而出，脸上一阵涨红，“你说过，只要我要你，你就会跟我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龙哥又找你了？”
“你别往高天龙身上扯！的确有人找我，但不是他！”我把我的手机递给他，“自己看吧！”
他接过我的手机看，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是很记得那个号码。
“这个……这个……”
“这是一个女人打来的，她说我的手机号，是她跟你睡觉的时候从你手机里翻出来的！”
“啊？”他的脸色开始发白，不过他很快定定神，用我的手机直接拨打过去，“喂！”他冲着里边吼了一声，不知道里边那女人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他咬牙切齿地骂了出来，“果然是你这个贱女人！你跟我老婆说了什么？你他妈的等着，我老婆要是跟我闹崩了，我非杀了你不可！”
他收起电话，两眼巴巴地瞅着我。我别开眼睛不看他，他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慢慢在我身边坐下。
“你就为这个…要跟我分手？”好一会儿，他才问出一句。
“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可是……”他脸上时青时白，“做保镖的，哪有不逢场作戏的？你去问问龙哥，问问大朱，他们也是无，你问问他们跟老板一起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搞过女人？”
“我相信……他们有！”我回答，是实话，“但是……你敢说你跟这个女人只是逢场作戏？如果只是逢场作戏，人家会打电话打到我这儿来？”
他没有马上接口，我看见汗珠从他额头上渗了出来，那让我有点儿心疼。但是一想起来他也是喜欢女人的，他甚至曾经把我当成女人搞，我的心复又刚硬。
“是，老婆我不骗你！”他央求地看着我，“这个女人……就是一个舞女，最开始真的是跟老板一起出去的时候，老板出钱让我带她出去过夜，只不过……她在床上的花样很多，在女人里边……她算是比较能够满足我的，所以后来……我又找过她几次。但……从跟你好了以后，我就不肯再见她，是她拼了命地到处找我，我才又跟她……上了一回床。但是那次我就跟她说，我已经有老婆的人，而且我很爱我的老婆，所以叫她以后不要再找我。她当时答应得好好的，没想到……她居然趁着我睡觉，从我手机里翻出了你的电话号码！”
“那也就是说，你也是喜欢女人的，就是……所谓的双性恋对吧？”我问。这个答案我早已经猜到，但是一问出来，我的心仍然一阵揪紧。
“我不知道该咋说！”他用手挠头，艰难地解释，“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双性恋，我能够接受女人，但是……我更喜欢男人！”
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我甚至觉得，天底下的双性恋，都是喜欢男人比喜欢女人多。因为如果他喜欢女人比喜欢男人多，甚至于喜欢女人跟喜欢男人一样多，他都会将喜欢男人的那一部分压制隐藏起来。毕竟喜欢女人名正言顺，喜欢男人却会给他带来无穷烦恼。
那就像每个人都不单是善良的，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一定隐藏着凶狠、贪婪、暴虐等等邪恶因子。然而，每个人都会尽量让人感受他的善良，而不肯让人觉得他邪恶。除非他的邪恶，远远超出了他善良的基因。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说，所以我沉默着。关世杰见我不吭声儿，小心地又加两句：“老婆，我答应你以后不找女人了，也不再找其他任何男孩子了好不好？”
“阿杰，我的意思你没明白！”我回头看着他，“你找男孩子，我不会太在意，那有可能是我自己做得不够好，只要你还爱我，我就不会离开你！可是……你也能够喜欢女人，这个……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可是为什么？”他呛着喉咙叫，“要说……喜欢女人，你跟龙哥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娶了老婆呢！为什么他有女人就行，我有女人就不行？”
“因为你们俩的性质根本不一样！”我也吼出一句，但随即让自己安静一点，“高天龙娶老婆，那是闭着眼睛娶的，可是……你敢说你跟女人在一起，也是闭着眼睛吗？如果是，你会在乎女人在床上有没有花样？”
他又开始挠头。我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心静气。
“阿杰，我要跟你分手，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我还是喜欢你，我甚至……一想到要跟你分手，我的心就痛！可是……无太难，连高天龙朱俊豪这样的纯同志，都要用结婚来逃避，你明明是可以喜欢女人的，又何必来面对这种压力？所以，现在分手，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不要以后我离不开你的时候，你却要娶女人做老婆，那会要了我的命的！”
“可是，我真的很爱你！”他两眼看着我，眼眶也开始发红，“是！我也能喜欢女人，但是……我更喜欢的是男人，我这辈子只想跟你在一起！老婆，我曾经跟龙哥赌咒发誓不会结婚，我不是说空话，我会说到做到，你相信我，我这辈子只想要你！”
“可我是男人，你根本没办法名正言顺！”
“是！在中国没办法。可是我已经跟你说了，我正在拼命攒钱，十年内我一定会带你移民，让你成为我合法的老婆！这几个月你看到我有多快活了，老婆你不要这么狠心，不要打乱了我的计划好不好？”
我很想哭！这几个月他确实很“快活”，我其实不想这么狠心！可是，十年，那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先不说在这期间他会不会迫于压力娶女人做老婆，也许不用等到十年，他就会喜欢上其他男孩子。
“阿杰，我好累！你先让我安静几天好不好？”我还是坚持我的立场，“我总觉得你找个女人会比跟我在一起幸福很多，所以，先分开吧！哪怕是暂时分开，让我们都安安静静地好好想一想！”
“我根本不用想！”他红着眼睛瞪着我，“在我跟龙哥赌咒发誓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辈子我就想要你，其他任何人，包括男人女人，我都不想要！”
我叹气，低下头没再开口。他也安静一会儿，才又说话。
“老婆，我爱你，所以我不逼你！你想安静几天，那就安静几天吧！但是，我根本不用考虑，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他站起身来往外走，我赶紧问他一声：“你干吗去？”
“我先去杀了那个女人再说！”他咬牙切齿。
我吓一跳，赶紧起身拦在他前边。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想跟你分开，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你难道还能一辈子瞒着我你是双性恋的事？”
“为什么不能？我既然有了你，就会对你一心一意，我是不是双性恋有什么区别？”
我不吭声地瞅着他。如果他可以正大光明对我“一心一意”，那么他是不是双性恋的确没什么区别，可是现实并非如此。
他在我的眼光中终于又回来沙发坐下。闷闷地一阵，大概是咽不下心里一口气，他掏出他自己的手机开始打电话。
“小吴是吧？”我听见他在电话里边这样问，“……我是关世杰。我想问问你经常在××舞厅伴舞的一个叫黄××的女人你认识吧？……他妈的一个做鸡的，我不过找了她两回，她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居然打电话打到我老婆面前，气得我老婆现在跟我闹得搁不下！……行！你帮我跟她鸡头说一声儿，她既然是坏了你们的行规，那么十天之内，她要还在广州出现，我会动用我所有的人脉，连这个鸡头一起赶出广州去！我说到做到！”
他挂上了电话。我有点没意思，站起身来进浴室洗澡。等从浴室出来，他还在沙发上呆坐，我也没理他，直接先进房间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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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性VS人伦 第五十五章
正在床上翻翻转转，房门轻动，关世杰走了进来。不过他没敢开灯，只是摸黑儿爬到床上来，轻轻伸手把我抱在怀里。我也没挣扎，就让他抱着。
一会儿，他开始寻找我的嘴唇，我这才轻轻推了他一下。
“阿杰，我不想做！我说了想安静几天，如果你睡不着，可以先搬到隔壁去住！”
他身体有点僵硬，好一会儿，才央求着我。
“老婆！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这辈子就想跟你在一起？”
“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生活太难了，以后要面对的太多太多，你既然能够喜欢女人，根本没必要来承受这个压力！”
“可是我愿意承受！”他吼一声，但是马上又压低了声音，“好吧！你不想做，那就不做，我就抱着你好吧？”
“抱吧，只是……别再叫我老婆了！”
他再次僵硬，又是好一阵儿，他轻轻将我从怀里放开。
“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还是先去旁边睡吧！”
他起身下床。我分明感觉到他的声音里有点儿哽咽，那让我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一点一滴，浸湿我的枕头。
一晚上没怎么睡熟，到第二天迷迷糊糊感觉关世杰走进房间，凑嘴在我嘴上亲了一下，但等我完全清醒，他已经走了。
到了晚上他回来得比较晚，我已经睡下了，不过没睡着，只是在他走进房间的时候，我闭着眼睛没动弹。他借着客厅里透进来的灯光坐在床头静静看着我，很久很久，久到我忍不住要睁开眼睛了，他才又凑嘴亲我一下，之后走出门去，替我关上房门。
之后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我因为不想跟他碰面，每天睡得都很早，他回来以后总是会先进房间瞅着我呆呆地坐一会儿，然后亲亲我再出去。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也会先进来亲亲我再出门。
而往往被他这么一亲，我心里就特别难受，很久很久也无法入睡。以至于暑假结束重新上学，我在学校也是无精打采。
大学里管理松散，我比其他学生又大了好几岁，加上没在学校宿舍住，基本上我连同班同系的学生也不太认识。之前我一下课就会往家里走，但是现在我常常会拿本书在校园里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其实也没有真的看书，而是在那儿发呆。
到正式开学的第四天，那天我本来没课，可是我很不想一个人呆家里，所以我还是去了学校。随便找了一堂我感兴趣的课听完，之后又到校园里找一棵大树靠着，两眼瞅着蓝色的天空，任思想随着那几朵白云游荡天外，直到感觉有人走到近前，并且叫了我一声：“马小乐！”
我一回神，看见身前站着一人，很清瘦，也很清爽，是萧扬高。
“是你呀！”
我刚想站起来，他先问一句：“我可以坐下来吗？”
“有什么不可以？”我做个请的姿势。
“因为……那个报道！”他苦笑一下，“很多人都知道了我是无，而且被人包养，所以……从前关系不错的人，都不太敢沾我了！”
“我不怕！”我自作潇洒地一仰头，“反正我也是无，别人爱咋想咋想！”
“唉！”他轻轻一叹，在我身边坐下来，“我真的没看错你，其实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想跟你做朋友！”
我两眼瞅着他。很奇妙的，我也是做受的，跟高天龙关世杰在一起，我是被调戏的那一个，可是跟这个纤瘦漂亮到有点柔软的“小羊羔”在一起，我就想反过来调戏他。
所以我对他挤眉动眼。
“那你知不知道，第一次看到你，你的那个可怜样子，让我恨不得变成一个强大的男人，好好保护你！”
一说完，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我只知道……你看起来确实很想帮我！”他居然没瞪我，而是腼腆地笑了一下，很自然地转移话题，“你跟你男朋友还好吧？”
他一问，我马上就笑不出来了，感觉心里好难受！而他立刻看了出来。
“咋啦？你们吵架啦？”
“不是吵架，而是……分手了。”我说，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些。
“啊？”萧扬高大吃一惊，“你们俩不是很好嘛？他还供你读书，怎么会……？”
“他有老婆啊！他老婆亲自找上门儿来，那有什么办法？他对我再好，也不能为了我抛弃他老婆孩子！”我心里又是一阵揪痛，不过我吸一口气，反而冲他笑一下，“不过没关系！他不要我，自然有人要我，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男朋友，比他还要帅一点！”
“真的？”他看起来不是很相信。
“我干吗要骗你？他是我……前边那个男朋友的战友，就因为看了我一张照片，就喜欢我了好几年，你说他傻不傻？”
我有点儿得意地笑。他瞅着我，半天又问出一句：“那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不开心？”
“因为……”
我再一次地笑不出来了，喉咙里甚至哽了一下，把后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萧扬高静静地不吭声，只是往我身上轻轻靠了一下。
就这么靠一下，立刻让我感觉在这个让我想做攻的男孩子面前显软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所以我再吸一口气，强撑着仍然望着他笑，不过这一次是苦笑。
“他是双性恋啊！以前那个……跟我好多年的感情了，可是……还是选择了结婚。就他……明明是可以喜欢女人的，又怎么可能以后不结婚永远跟我在一起？”
萧扬高仍然静静地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看得我都不自在了，他才幽幽地冒出来一句：“你仍然爱着以前的那个对吧？”
“啊？”我愣一下，“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如果是以前的那一个，你会在乎他是双性恋吗？你会在乎他以后结不结婚吗？你只会巴不得……能守在他身边多一天是一天！”他笑一笑，却慢慢地低下头，“那就像……许少爷，他连双性恋都算不上，他完全是喜欢女人的，而且他也结了婚，在外边……还有其他女人！可是……只要他还要我，我就愿意守着他，哪怕多守一天就好！”
我呆住了。他说得没错，如果是高天龙——实际上没有如果，因为在与高天龙重逢以后，他就已经有了老婆孩子，而且他不肯给我任何承诺，他甚至给我定下规矩，只要让他老婆察觉，他就不会再见我！可是我仍然想跟他在一起，就像萧扬高说的，哪怕多守一天就好。
而现在，明明关世杰承诺了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明明我也相信起码在目前来说他是出自于真心，但正因为他给了我承诺，一旦发现这个承诺有可能实现不了，我就想提前跟他断绝关系。
可是，真的跟关世杰完全结束，我会好过吗？我还能遇到一个像他这样一心一意当我“老婆”的男人吗？
恐怕很难。因为我并没有关世杰以为的那么出色，不会再有另外一个男人抢着来要我。一旦跟他彻底分手，我恐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要陷入无尽的寂寞和思念当中。
更何况就算有另一个男人出现，他就能够给我永远吗？
恐怕更难。如果连如此爱我的关世杰都做不到，这世上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够做到。
“谢谢你！小羊羔。谢谢你跟我说的这番话！”我说，诚心实意。
我觉得我真的很奇怪——也许很多人都跟我一样奇怪！因为如果你爱的那个人爱你不够多，你多数时候都会百般容忍，以期他爱你越来越多——那就像我对高天龙一样；但是当那个人爱你足够多的时候，你反而会对他百般挑剔，连一点儿委屈你都受不了——我对关世杰就是如此。
我承认我仍然爱着高天龙，可是我对关世杰也不能说一点儿不爱，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我爱他仍不如爱高天龙那么深而已。
然而高天龙已经回到了他老婆孩子身边，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我重新在一起。我既然已经接受这一点，就不应该对起码在目前来说一心一意爱着我的关世杰太过苛刻。
“我还要谢谢你呢！在我最难受的时候，也是你给了我最大的支持和勇气！”我一谢，萧扬高马上又不好意思，有点儿脸红红地冲着我一笑，“你既然说……你现在的男朋友很帅，而且……凭一张照片就喜欢你好几年，那就好好珍惜这段缘分！何必为了以后的事情现在就烦心呢？”
“是！我想我是钻进牛角尖儿了。”
我舒出一口气，一下子感觉放松了很多。
关世杰是双性恋又怎样？我能舍得现在就对他完全放手吗？
我不舍得。要不然这几天我不会如此难受！那么，就像当初跟高天龙在一起的时候，我同样知道没有未来，但是我全心全意享受着跟高天龙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全心全意地把握现在，不想未来。
我跟关世杰，也可以把握住现在再说。
